各堂抽取三名优秀弟子,随杂务堂堂主李岚、长老杜嵊、黄福、杜常青一并前往伐兽大会。 赢得弟子大比的前十名弟子都在其中。 在紫霄殿前,虹阳子没说要为梁梅报仇的事儿,只让大家尽力而为,务保平安。能被选中前往紫阳大陆,不管是四堂中的哪一堂,都是令人敬佩的佼佼者。因此各堂弟子还自发组织起来,举着天星铃兰,分站两排,为众人送行。 天星铃兰是一种低阶灵植,不能吃只能观赏。密密麻麻的小花朵排成一串儿,姹紫嫣红,缤纷闪烁。挥舞间,流光隐落,有清越的铃声响起,绚丽多姿。 哪堂的天星铃兰多,哪堂就越优秀,因此各堂都在暗暗攀比。 但这灵植价格挺贵,别堂都有堂主出资,杂务堂的李岚不管事儿,冯幻游又没灵石,李旸等人觉得不能落了苑嬉和夏芙的面子,于是举着笤帚鸡毛掸子挥舞,大声吆喝:“苑嬉,加油啊!”“夏芙,多杀几只形同兽!”“你们就是杂务堂的希望!” 路过的苑嬉冷着脸,恨不得招来一股风把这群乌合之众全部卷走! 夏芙倒是感动的泪花闪动,郑重点头:“我和苑嬉定不辜负各位师兄弟厚望!” 苑嬉:“……” 到了巽风观外,杜嵊便从储物戒中变出四个木葫芦。此前冯幻游来天水村接引苑嬉陶邑等人,便是用的这个飞行法宝。 这木葫芦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坐四五个人。 苑嬉与夏芙走在最末,她扫了一眼,没想到赫连青玉、黄娇儿、何舒琳、陶邑、洛赛飞这些熟人都在。陶邑频频后顾,最后终是忍不住了,大胆的上前,想跟苑嬉坐一处,但还没开口,苑嬉自顾自的跳上了葫芦,盘膝而坐,仿佛没有看见。 陶邑还想说什么,身边的师父杜常青,便在催促他快些上另一个葫芦。 没奈何,陶邑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去。 何舒琳的目光紧紧落在陶邑身上,袖口都快被她揪烂了。坐在她身边的洛赛飞,半晌才复杂的开口:“阿琳,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舒琳扭头,看向洛赛飞,咬着唇瓣:“你是我好朋友,我从来什么都没瞒你。从六岁起,你就知道我喜欢陶邑哥哥,现下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想看你难受,你明知道喜儿姐……苑嬉,他和陶邑已经两情相悦……” “胡说!” 何舒琳冷然打断他,“我观察过了,苑嬉根本就不理陶邑哥哥,她那天全是编造的谎话故意气我!” 洛赛飞又远远的看了眼苑嬉。 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苑嬉与从前在天水村的村女,已经天差地别。 好像,在遇到巨熊以后,她的性子就越来越奇怪。即便随时都在笑眯眯的,可行为眼神却总是带着疏离。 但旁人的变化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所在意的人一切都好…… 思及此,洛赛飞看向低着头的何舒琳,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 木葫芦在天空中速度不快,反而还有些慢悠悠。 冯幻游想找人唠嗑,看了眼冷若冰霜的苑嬉,又看了眼无时无刻都在盘膝修炼的夏芙,一捋胡子,还是去找自己的师父了。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能到无归河渡口?” 李岚持拂尘站在葫芦嘴儿的位置,她扭过头,对身后的冯幻游道:“先去红古城的修真集市,与红古门的道友汇合。” “红古门?” 李岚慈眉善目,说话的声音也很温和,她叹了口气,解释道:“叶舟船票价格高昂,巽风观今次只派遣了十六人,还有不少余席。刚好红古门近来也灵石吃紧,红古掌门便与掌观商计,一起出资共乘叶舟渡河。” 苑嬉听到这话,颇为不屑,这两个门派可真够穷的,坐个船还要搭伙。 夜幕渐晚,居高临下远远看见了一个不大的城池,周围用土墙围了起来,城门口有几个穿统一红衣服的修士在那收钱,陆陆续续出入不少修士。 木葫芦缓缓落在城门外,杜嵊领着执法堂的人率先下来。 那几个红衣服的修士显然认得杜嵊,当首一个年轻的筑基修士胸口绣着花鼓,他忙不迭的把手中灵石往储物袋一塞,跑过去腆着脸笑:“原来是巽风观的杜大长老到了,在下红古掌门亲传弟子金盛奇,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杜嵊横眉,冷冷“嗯”了一声,算是给了红古门面子。 这时候黄福和杜常青并肩走了过来,对金盛奇笑道:“原来是金道友,失敬失敬。” 金盛奇嘿嘿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师父在城内已等候多时,在下这便领诸位前辈过去。” 三位长老与金盛奇并排,李岚领着其它弟子一路。 进入城门,道路两边便有不少商铺地摊,卖符箓、灵植、丹药、法宝、炼器材料等等东西,五花八门,数不胜数。明明都已经是逆天改命的修士,却还有不少人因为几块下品灵石的差价,跟摊贩杀价的脸红脖子粗。 苑嬉许久没有逛过集市,因此走的很慢,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倒是识海中的毕方抬起秃鸡翅膀打了个呵欠,说:“方圆百里都没有好东西,不用看了。” 它是神兽,曾也在无相神界守护过不少神器,因此苑嬉并不怀疑。 她收回视线,打着如何抓捕天灵蚕的盘算。 夏芙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恨不得把一双眼珠子都瞪出来。路过一个专卖女修漂亮灵宠的摊子,她脚像生了根完全走不动路。 她蹲在地上,捧起一只浅粉色的毛茸茸彩灵兔,心都要被萌化了:“太可爱了呀!” 话音甫落,隐匿跟在身后的相柳就阴测测的说了句:“兔子肉,好吃。” 夏芙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将彩灵兔扔地上,生怕被相柳连皮带骨的给吞了。 冯幻游走在苑嬉前面,时不时东张西望,苑嬉眉头一拧,正要低声呵斥他好好走路,冯幻游突然杵在一个卖绢花头饰的小摊前,一动不动。 摊铺上的绢花颜色大紫大红,上面还挂着小流苏,洒了金粉,审美着急,压根儿没人买。 摊主是个老婆婆,也就炼气五层的修为,看样子寿元将近。她见冯幻游驻足,忙吆喝让他买一个,一块下品灵石就行。 冯幻游迟疑了片刻,竟是掏出灵石,选了个最显眼的玫红色芙蓉绢花。 “走了。” 苑嬉对冯幻游传音入密,冯幻游却恍若未闻,他拿着绢花转过头,竟胆大包天的在苑嬉鬓发间比了比。 毕方“哇”了一声:“这老头子在找死哟!” 下一秒,冯幻游就咧嘴傻笑:“前辈,这花送你。” 苑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沉下面色,语气冰冷:“胆子不小!” 仅仅四个字却带着威压和阴寒怒意,冯幻游打了个寒颤,可算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看了眼苑嬉远去的背影,战战兢兢的叹了口气,将那朵绢花捋了捋,随即小心翼翼的放入储物袋中。 是夜,杜嵊等人与红古门掌门汇合。 在红古门暂歇一夜,两方约定明日前往无归河渡口。 元极界虽分紫阳大陆、玄宁大陆、天挪水屿、鸣云大陆、炼狱山脉五个板块,除了神秘的天挪水屿,四个板块之间都隔着无归河,无归河并不是河流分支,它只有一条。但没有人知道无归河的源头是哪里,河流仿佛一张交错的网,将元极界隔开又联合在一起。有人说,无归河是元极界生命的起源,与天地同寿。也有人说,无归河中有河神,法力强大,可媲美天道规则。 但也仅仅是传言,从未有人见过所谓的无归河神。 渡河的叶舟,不是天地孕育的法宝,是天挪水屿修士所炼的高阶宝器。 高阶宝器,连灵器都算不上,但比叶舟更高阶的法宝却不能渡河,即便后来有炼器宗师用同样的材料手法制作出一摸一样的叶舟,无归河却好似长了眼睛,只认同天挪水屿制造。 “这简直是元极界的第一大未解之谜啊!” 冯幻游给苑嬉介绍了无归河后,发出一声感慨。 苑嬉没有开口,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河流。 无归河并不宽,站在渡口,距离对面的紫阳大陆也就不过二十来丈,河面氤氲着白茫茫的水雾,肉眼神识都不能窥探到对岸。河流安静铺张蜿蜒着清透的绿色,仿佛镶嵌着的一颗翡翠,水底能看见形色各异的彩色鹅卵石,还有如丝絮般丰茂的水草。 但仔细一看,苑嬉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水草和鹅卵石每眨一下眼就会变幻位置,来回重复九次,凝视久了,头晕目眩。 冯幻游见苑嬉有些恍惚,忙拍了下她肩膀:“前辈,不要观察无归河,咱们平安乘坐叶舟渡河便可。” 苑嬉定了定神,觉得他这次说的有道理,便不再看。 四个大陆的各个渡口,都有天挪水屿的管船修士负责收钱,开启叶舟。 玄宁大陆这里也不例外。 一名身穿天蓝色交织绫袍子,腰间绑着一根师蛮纹大带的男子,正兜着储物袋,向杜嵊和红古门掌门要钱。 杜嵊脸色不愉,却也不敢对天挪水屿的人甩脸子,即便对方修为比他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拿出足数的灵石,放入对方储物袋。 天挪水屿的修士低头看了看,确定灵石数目正确,便拿出一根青色的杨柳枝,抬手一挥,平静的河面倏然出现了一艘两层的桅杆帆船,如叶子青翠的船身,用篆书的刻着“天挪水屿”四个烫金大字。 “上去吧。”管船的修士冷冷看了眼众人,丹凤眼往上一挑,“你们今儿个算是走运,明日起叶舟涨价,没八块极品灵石,船影子都看不到。” 红古门的掌门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名叫戴乾安。 他身上的灰褐色法袍还打了个补丁,可谓穷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么贵?那回来也要八块极品灵石?” “十块!” “你这不是抢钱呢么!” 管船修士蔑他一眼:“再叨叨我现在就收你十五块信不信?穷鬼还好意思跟我闹!” 戴乾安大怒,正要争论,黄福忙上前拉过他顺气:“戴掌门不要生气,明显是因为大家伙儿都收到了丹阳阁的伐兽大会邀请,天挪水屿才会坐地涨价。回头多杀几只形同兽,这船票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况且……对方还是天挪水屿的修士,与其争执没有任何好处。”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戴乾安心头却气不过,他扯起法袍上的补丁给黄福瞧:“看嘛!上品的凤羽烟罗补的,凭什么骂我是穷鬼嘛!” “是是是,戴掌门不穷,那修士一看就没眼力见儿。”黄福拢了拢宽大的衣袖,小声说道。 戴乾安被他安慰了几句,总算脸色缓和了些。 黄福哄着戴乾安上船,路过那管船修士身边,还笑眯眯的拱手道谢,也不知黄福又说了些什么,那拽不得了的管船修士笑了起来,态度竟和蔼了不少。 杜嵊站在渡口边儿上,冷冷的看着左右逢源的黄福,心底不屑又厌恶:这般擅长眉来眼去八面驶风,怪不得能勾得青阳子跟他称兄道弟,真是一个浪荡无耻的死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