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竹后面说了什么衣小湖几乎没听到,她只顾给自己打气,不能垮!不能怕!不管什么手段都要阻止彭坤的报复!
不过所谓的手段除了装弱小、装可怜、博同情,似乎也没有别的,至少以她过去对彭坤的了解,这种办法会很有效,但这两年他变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和孟玉竹进了教室时,被吴悠截住了,吴悠把她拉到走廊里。
“小湖,快告诉我,那个彭坤什么来路?太迷人了,搞得姐姐我一见钟情,两节课一个字都没听,只顾了看他了,实在太帅了!”
吴悠一派花痴,这和平时的高冷犯儿大相径庭,她是艺术生,相貌夺目,从来没能有哪个男生入过她的眼,校外有个帅哥为了她寻死觅活,也打动不了她,今天却只一眼就沦陷了,大概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他以前在哪所学校?他家是做什么的?发生了什么就休学了……”
吴悠一连串的问题轰炸,衣小湖不知该如何摆脱,好在上课铃响了,总算逃过一劫。
但更大的劫难在后头呢,光是往课桌走都仿佛去接受凌迟。
她的现任同桌枕着胳膊在睡觉,大概昨晚和她一样,也失眠了吧。
她轻轻坐下去,书包也不敢往课桌里塞,而是两个都放在地上,生怕吵醒他。
但他还是醒了,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就那么睁开了眼,看着她。
“吵醒你了……”衣小湖小心翼翼地道。
他还是枕着胳膊睡觉的姿势,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心中忐忑,不断告诫自己要稳住要稳住。
彭坤只穿着一件套头卫衣,外套在椅背上搭着。
“你穿好少,这里暖气不好,你把外衣穿上吧,回头冻着。”她小声道,心里为自己的狗腿子形象而羞耻。
“是不是觉得装弱小装可爱的办法在我这里屡试不爽?”他忽然说话了。
衣小湖一滞,羞愧地低下头。
“我告诉你,没用!”彭坤丢给她这句,然后转头向另一边,继续睡了。
中午饭点儿,衣小湖主动给他打饭,他也毫不客气地吃了,接下去的一天相安无事,接下去的一周都相安无事,这种平静没有让衣小湖感到安全,反倒仿佛身边放着一枚定时炸弹一样,早爆早超生,迟爆多遭罪。
但不管他打的什么算盘,衣小湖的日子总要过的,每天白天上课,晚上去做家教顺道翻各个小区的垃圾桶。
她长得娇,雪白瘦小,乍看就像个还没怎么离开过母亲的小囡,但实际上她从小野蛮生长,内心早就不像外表那么柔弱稚嫩了。
她心理素质强大,不怕神不怕鬼,但唯独怕被人歧视,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太大了,几乎怕歧视怕到病态的地步,所以她很能撒谎,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这几天因为要预防彭坤给她曝光家庭背景,她未雨绸缪地跟孟雨竹圆谎,说那天妈妈来告诉她一个消息——
“我外婆根本不是BJ的,而是一个山沟沟里的老太太,因为以前逼着妈妈辍学早早嫁人,所以妈妈记恨她,就离家出走去BJ打工,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很好的老人,就认了干妈,但最近得知自己的亲妈去世了,也许是血浓于水吧,我妈妈就很内疚,决定带我去上坟认错……”
孟玉竹很是唏嘘,说:“大山里的女孩子真的是很可怜的,上学对于她们来说竟然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其实我很能理解你妈妈当时的决绝!”
“嗯,我也能理解,不过她现在选择认祖归宗,我更赞同,毕竟外婆当年不让她读书也是因为穷,没办法的事情。”
“是的呢。”
“只是这样一来我不好继续住在亲戚家了,因为这个亲戚是BJ外婆的远亲。”她沉吟道,“嗯……我打算租一个便宜点的地下室住。”
“那为啥呀,就算找到了亲外婆,也不影响和BJ外婆的感情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毕竟是没有血缘的关系,这屋子如果是她老人家的还好,关键是她老人家的远亲,好远好远的亲戚,以前不知道外婆是非亲的还好,现在知道了,我觉得好尴尬的……”
“哦,也是。”
“本来就是远亲,还塞来一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外甥女,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生分得很,所以我必须另外租房子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嗤笑,衣小湖和孟雨竹一愣回头,只见彭坤拿着足球站在走廊上,衣小湖脸一红,连忙让开路,他也没说什么,掂着足球向操场去了。
真是要命,她希望这个体育课时间永远不要停!
怎么可能呢,四十分钟后,操场上的男生们打完球,三三两两地回来,彭坤到教室时脸是湿的,他习惯在打完球后洗把脸,就算大冬天也不例外。
“我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一边入座一边对埋头假装刷题的衣小湖说。
衣小湖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抬头。
但他并没有挖苦课间听到的那番谎言,而是笑着道:“哎,昨天不是有两个女生问你为什么天天带两个书包来上课吗?我要不要给她们答疑解惑一下啊?”
衣小湖的脸腾地烧起来,她每天带两个书包,一个放在地上,一个放在桌兜里,地上的是书包,桌子里的是用来放饮料瓶易拉罐之类的,毕竟学校是这种可回收物品的巨大生产地,每个学生每天一瓶饮料那是必须的,因此她就算每天偷偷摸摸只趁教职工和学生们中午用餐的空档跑到操场去捡,都能在晚上回家时满载而归。
她低着头脸蛋红破,墨水把卷面洇塌了。
彭坤没打算继续整她,打开一封情书看起来。这一周他至少收到十几封情书,除了吴悠还有别人的,他竟然每一封都会认真看,看完点评说:“她们都没有你会哄人,她们太老实了。”
衣小湖知道,他根本无心谈恋爱,他的心大概全用来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