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梨歌又坐上了马车,沉着脸斜斜倚在窗边。 月牙瞧自家小姐脸色不大好,心中知晓原因,因此更加不敢多言,只得把帘子撩开条缝隙同外面的王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顺便也好清楚接下来的行程。过了片刻,月牙放下帘子,巴巴地凑到景梨歌身边讨好道。 “小姐,王统领说太子府中的梅园开花了,皇后娘娘邀京城的各家女眷和公子们去赏梅呢。锦州四季温暖如春,小姐平日里也难得能一赏。据说太子府中的梅花品种难得,齐齐开放着实是一番佳景,小姐去瞧一瞧未必不是好事。” “是吗。” 景梨歌反应淡淡,她对什么梅园着实无甚兴趣,但今日因了将至京城,行程也加急了些。景梨歌暗自摸了摸有些抽紧的肚子。 月牙眼神相当尖的捕捉到了这一小动作,当下唇畔隐隐含笑,又劝诱般道。 “旁的不说,太子府的宴会,想必有不少在家中从未见过的佳肴,小姐再如何不想去,权当是有人请小姐下了顿馆子不就是了。” 月牙话说的轻巧,太子府膳食一律按照宫中常规来,从汤点到主食无一不是细细挑选食材,精细程度可不是一般饭馆子能比拟的。 景梨歌不语,只是面上的颜色比最初缓和了许多。月牙眸中带笑,抬手掖了掖景梨歌翘起的衣角。 京城虽繁华,但坐在景家的马车中,一路上行人纷纷躲闪,马车行驶不一会儿工夫便到了太子府。 “请问是哪位大人?” 门口的守卫站成一排,挡住了大门。王瑁也不多作言语,直接拿出了腰牌示意。 “原来是景将军的家眷,属下冒昧了,还请小姐下车移步府中,马车自有停放的地方。” 景梨歌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是到了便下了马车。刚一落地满眼便是迎面而来的豪华贵气。寻常人家不常用的正红色砖瓦,大门上的金漆与把环上雕刻的蟒纹,吐着细如丝的舌头,单是看一个入口大门便可知晓太子在朝中的地位。 景梨歌望了望门匾,抬起小臂挡了挡眼睛。 “怎么了小姐,可是马车内太闷有些头晕?” “没有。只是这匾额有些太刺眼了。” 月牙眼角一抽,瞥了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权装作听不见的守卫,扯开了个尴尬的笑脸。 小姐这说的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这位大人,”王瑁刚要随着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今日贵客皆集中在府中,安全问题自有保障,绝不会出任何问题,所以携有兵器的话就请您安下心在外等候。”王瑁看着远去的景梨歌,又看了看拦着他的守卫,最终微微颔首,随着马车一同离开。 进了府中便从一旁迎上来一个丫鬟,看景梨歌面生,又衣着不甚华贵,便斜着眼随手指了个方向便扭着腰离去,气的月牙卷起袖子便要过去理论。 景梨歌拦住月牙摇了摇头。 “罢了,你跟那种人置什么气。” “我们初来乍到,毕竟是旁人的地盘,还是少生是非的好。”景梨歌边走边说,望着四下的敦煌彩鲤鱼池、琉璃玉瓦和宋锦瓷砖铺就的路,有些身临金库的感觉。 “幼时兰姨曾同我讲过,自古储君奢淫无度,私挪国库,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自顾寻欢作乐的许多事例。” 月牙瞧了景梨歌一眼。 “小姐您想说什么?” “没什么。”景梨歌长叹口气,语气淡淡,“太子府邸当真奢华。” “......” 月牙四下望了一圈,哀哀地松了口气。祸从口出啊小姐,说好的少生是非呢...... 又行了几步,沿着那丫鬟指着路走到一处红色砖墙半弧形的门前,远远便传来丝竹弦乐和嬉笑打闹的声音。进去之后又分了几条路,二人挑了一条不显眼小路缓缓走着,两侧的梅树逐渐多了起来,虽有些梅花仍旧含苞,但大多数都绽开了花瓣,淡淡的寒香沁人心脾。 小路弯曲而漫长,两人脚步放的很轻很慢,走了许久才望见头,原来入口的几条路最后都通向一个地方。那是一片梅花开的格外好的林子,树下又有许多空地,摆了好些桌椅。 最左侧是举着笙管吹奏的乐师,再往前一些是一群衣着华贵的官家夫人们聚在一起说笑。 右侧分成两拨人,一边是娇艳含羞的官家小姐,一边是玉树临风,翩翩的少年郎,两拨人都处于花一般的年纪,思春之心蠢蠢欲动,然而羞涩的心情却只敢隔着一树隐隐绰绰的红梅暗暗传递。 景梨歌挑着人少的地方走着,尽量不惹人瞩目,今天她又披了件梅红色的大氅,却是几乎隐在花间。眼前一枝梅枝横空冒出来,鼻尖掠过一阵淡香,梅枝上的花朵扰乱了眼,景梨歌抬手拂开,下一刻便撞进个充斥着清冷梅香的怀中。 景梨歌刚欲开口,却觉得腰间的两只手忽的加大力度,腰身一紧,身前那人低头轻笑,声音清澈如泉,十分好听,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无比轻薄。 “小娘子,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