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挂了皮斯语的电话，杭伊也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盯着自己面前的颜色清淡的素食沙拉更是没有食欲。
空调的温度似乎有点低，杭伊拢了拢衬衫，她又原地坐了一小会儿，调整好表情起身告辞。
伍子时不会说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杭伊到底需不需要安慰。
刚刚叫嚣着“老娘”的时候还斗志满满，可挂了电话，连头发丝都写满了落寞。
他把杭伊送到房门口，张了张嘴，也只说出了句“早点休息”。
*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杭伊就趴在窗边，看着远处一长排低矮的古式建筑房屋上方，是一大片栎树的轮廓。黑暗中，月光与路灯糅合在一起，栎树摇曳，在低垂的星空下瑟瑟作响。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令人高兴不起来的事情。
屋里只开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整个环境幽然又惆怅。
杭伊沉默着，半晌，她拿出手机，点进备忘录。
手机屏幕的光亮印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手指在键盘上敲敲停停，删删改改，备忘录里逐渐丰富了起来。
6月19日，晴
今日开心事：
1.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好朋友魏莱，我们聊了好久好久。
2.莱莱和姜宁昊之间绝对有火花，我是厉害的小红娘！
3.我一个人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车技猛速提升。
4.我忍住了没有吃鸡排，平坦的人生又近一步。
5.新招的助理弟弟很帅。
6.新招的助理弟弟帮我挡了鸡蛋。
7.新招的助理弟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男孩。
8.新招的助理弟弟还没有被斯语姐洗脑，不会对我管东管西。
这样一比较，开心的事情比不开心的事情要多好多好多，那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今晚也一定要伴着开心进入梦乡呀！
*
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杭伊开着车带着伍子时一路从金阳开到京都，然后直接开到了公司。
皮斯语满眼担忧又佯装生气地瞪了杭伊一眼，然后把伍子时叫进了办公室。
关好办公室的门，伍子时转过身来，皮斯语已经在茶几前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坐好了，她一身剪裁合体的套装，头发高高盘起，随意地朝他摊了下手，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坐。”
伍子时垂下眼，不卑不亢地在她对面坐下。
“要喝点什么吗？”皮斯语用茶几上的茶具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用了，谢谢。”
“那行，”皮斯语也不废话，“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在我这里是不合格的，”她翘着二郎腿，声音平直没有情绪，好像把所有人的命运都捏在自己的手心里，“你自己也知道，一开始在警局的时候我就没有看中你，因为你太年轻了，而且你没经验，还干不久。但是抵不过袁警官一直推荐，杭伊也开口了，我也就没多说什么。”
“不过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我请你来是做助理做保镖，是来照顾杭伊的衣食住行，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而不是让你事事顺着她，陪着她胡闹玩的。”
“现在外面是什么局势不知道吗？昨天你们俩没有报备就跑到金阳，幸亏是没有出什么大事，如果出了事怎么办？我念在你是上班第一天，不跟你计较，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以后关于杭伊的所有事情，都要立即向我汇报，你要记住，跟你签合同的是公司，给你发工资的也是公司。”
“还有，”皮斯语表情严肃，“虽然你长得帅，但也不要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伍子时：“……”
他一直安静听着，这才像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姿态，而不是像杭伊那样，没有距离感，搞得他，都有些放肆了。
不过皮斯语前面说的他都赞同，确实是他工作上的不到位，但是这最后一句……
明明是她对他有妄想。
“呐，这个你看一下，”黑脸唱完，皮斯语舒展开眉心，从茶几上推了份文件到伍子时面前，“这里面是关于杭伊的各种信息汇总，她的各种喜好，一日三餐的搭配，身上所有的代言还有后续行程的安排。哦，还有生理期的时间和周期，这个你得记牢了，她自己记不住，还喜欢喝冰水，每次都痛的死去活来的。”
“我在你的账号上打了比钱，后续杭伊的开销就直接从那里扣。她最近心情估计也不太好，你得负责让她开心起来。”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门就被擅自打开了一条缝，杭伊的脑袋探了进来，她眨眨眼，用最妖媚的眼泛着最无辜的光，“你们聊完了吗？”
她十分警惕自己的助理和皮斯语单独待在一起，因为待得越久就越会叛变。
“嗯，聊完了，”皮斯语从严厉的教导主任变成了和蔼可亲的美术老师，“进来坐吧，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
杭伊欣喜地进来关好门，她还冲伍子时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像是在拉拢，示意两人才是一个阵营的。
“摩纳哥的那个代言丢了就丢了，我现在正在给你联系ESTEE LAUDER的下一季护肤新品，还有你要时刻保持好最好的状态，各家品牌春夏时装周的面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千万不能出差错。”
“知道了知道了。”
“嗯，我刚刚跟小伍也聊了，你这几天就先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一日三餐就让他给你送。”
“啊？”杭伊一脸失望，还是倒戈了吗？
“啊什么啊？”皮斯语故意板着脸，“昨天被人扔鸡蛋了吧，这消息是我找人给买下来了，不然你就丢脸吧！”
*
临近七月，温度又往上爬了几度，清晨的微风都带着几丝缱绻的热气。
伍子时早早就起了床，袁泰安昨天加班回来的晚，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他朦朦胧胧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看，才六点钟。
“子时。”他叫了一声。
“嗯？”伍子时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杭伊小姐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不是。”伍子时换好鞋子，“安哥你继续睡，我先走了。”
昨天晚上，他把皮斯语给他的那份文件仔细看了两遍，然后又给自己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工作计划。
晚上回溯这两天，他这个助理做的确实不合格，完全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助理的位置上。
出门是雇主开的车，住酒店是雇主办理的手续，吃饭也是雇主点的外卖，就连雇主递给他一把伞，他都没能理解其中真实的含义。
他配不上这份高薪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