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宣捂着胳膊走了,容湘兀自气得在屋中踱步,一边来回走一边骂人。
“这解宣是不是脑子有病?我们乖乖待在他家被软禁着,哪里招他惹他了?无缘无故跑来一通指点,充哪颗大头蒜呢?”
牧荣淳贴心地给她倒上一杯水:“阿姐,润润喉!”
“谢啦!”容湘接过去一饮而尽,又是一通怒骂,“我看他就是发神经,我家凤凰明明这么乖巧懂事,怎么就被他扭曲成那样?”
牧荣淳轻笑出声,低了头作“不好意思”状。
“依我看还是太闲了,那司昱如今都病了,他不盯着他们效忠的皇帝,跑来我们这里显什么威风?哼,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容湘骂了半晌还是气得要命:“亏我之前对解家印象还行,虽说立场相悖,但解岸、解宣叔侄还是挺有才的,谁知这解宣会干这么莫名其妙的事,简直颠覆认知、震碎三观,可见固有印象要不得,什么解家宝树,八成是作秀!”
牧荣淳伸手拄头斜靠着,看着她来回走动句句不带重复地骂人,虽有些字眼他听不太懂,不过不妨碍他心情愉悦。
他的假阿姐啊,之前一直居于宴宫,又因来自后世,心怀固有意识,到底对这个年代了解不够深刻,也对这里的人言辞间的深意领悟不够敏锐,否则她一定能够听懂,那解宣今日所言指的是什么。
他从前就生长于此,从高贵的嫡皇子沦落为阶下囚、玩物,他见识过这时代极致的奢靡富贵,也经历过令人作呕的变态玩弄,他所见过的人心险恶、毫无下限,以及人性的疯癫,都是当世之最。
所以,今日解宣一出现,看到他们姐弟时的那眼神,无需开口,他就看明白了那意思。竟以为他们姐弟行了荒唐之事?着实好笑得很。
他们日日相处,牧荣淳早就发现了,假阿姐好像缺了那根名为“情”的弦,至于他……若不是有着姐弟这重联系,这个比他幸运的凤凰又入了她的眼,呵,且看看假阿姐又将是何种态度?
解宣过于高估假阿姐了,她心里空荡荡的,连他这个亲弟弟,也是有一起长大那十二年这个前提,才能得她看在眼里,但也只是当弟弟看待罢了。
到底相处日久,牧荣淳对容湘的认知确实准确。
如今的容湘,就是个木得感情的少女,一心想着怎么实现命运自主,筹谋着建国都忙不过来,还谈感情?逗闷子吗?
“哼,要不是人在屋檐下,我今天铁定提刀砍他!”容湘咬牙切齿,“凤凰,若是你单独碰到他,他再说你什么,一定不要生气,回来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阿姐,我无碍的,不过是几句不入耳的闲言,从前听得多了,习惯了。”牧荣淳低垂眼帘,语气无奈而低落。
容湘顿时就想到了他的坎坷经历,立刻心疼起来,她走到他面前,温柔地轻抚他头顶:“凤凰,我在呢,终有一日,这世上再无人敢议论你半个字,阿姐保证!”
“我信阿姐!”牧荣淳伸手拉下她的手,紧紧握了握。
不知原来的凤凰给假阿姐留下了什么固有印象,如今的他,好像在假阿姐这里一直是个稚弱少年,是要好生护着的玉瓶,哪怕自后世而来的她,明知他不再是原来的凤凰,这种印象也没有改变。
有时候牧荣淳也会觉得有点怪异,但又觉得被人这么护着的滋味甚是奇妙,便无心辩白了。
就在容湘继制糖后,又研究起烧瓷时,咸安二年七月到了,病重的司昱册立司曜为太子,本欲让峘闻摄政,却被王埮之所阻,继而病逝。
鉴康城的气氛又低迷起来。
身在解家的容湘、牧荣淳虽一如既往度日,却也感受到了景帝驾崩的影响。容湘的生意淡了,牧荣淳在家学里也听到了相关的议论,这些进学的解家子弟即便年少,亦难掩忧虑之心,念书都心不在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