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三,是李府李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这一早起来李府门外便摆上了流水席接待这平江城的百姓,前院里由李俭父子带着自家子弟接待男宾,后院里由当家主母沈氏主持接待女眷,共计席面八十八桌,要的便是一个热闹。 苏荷这一早起来便对着床上的衣物,首饰发愁,到底穿啥才合适啊!她打小也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啊,她奶奶过生日的时候最多就是做上一大桌子好菜,全家人聚在一起啃蛋糕,吃顿团圆吃饭,打住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思念他们,总之就是现代的衣着搭配也做不了参考,原谅她见识少! 至于来到这之后,那就更呵呵哒了,她这脱贫致富才多久啊,先前那会儿就是有间衣衫穿就不错了,荆钗布衣那就是好东西,要不当年也不会去陈大娘家给大郎求个薄被暖身子,这个也打住,也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总而言之就是她的前半生的生活经验没有那条能告诉她参加这种宴会该穿啥,才是得体的。 苏荷扒拉着系统中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对着镜子摸索着给自己画了个街上小娘子们流行的妆容,但是越画越沮丧。 明晃晃镜子照的分毫不差,里面的人简直是不忍直视,惨白惨白的脸上,两条又黑又粗的毛毛虫,还一高一低,腮旁俩个圆圆的红圈圈,努力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嘴上的口红,呵呵,说是食人魔都不过分,完全丑出了苏荷自己个儿的想象力的极限。 手残怪我么?谁第一次化妆就完美无瑕了,更何况她现在连个化妆教程都没地查去,哪怕她有一系统的化妆品,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粉底和口红能有这么多的色号和款式,什么搪瓷色、象牙色、柔沙色,什么枫叶红、豆沙红、姨妈红。 苏荷愤愤然的将脸洗干净,画成这个鬼样子还不如素着脸呢!虽说有些失礼,但最少不吓人啊,刚才四娘便偷着说她像鬼来着,别以为她没听见,这个给她送帖子的人绝对的是和她有仇啊! 可是这帖子都送过来了,喵的,她还不能不去,真羡慕人家那些名士,端的是风骨卓然,说不给你面子就不给你面子,可是苏荷不行啊! 你看名士两个字的字面意思就是有名望的士族,一是有名望,二是世家大族,自然端的起那高人范,想怼谁怼谁,怼完后,世人还夸赞句,果为名士风骨,不为权势折腰。 但她苏荷是啥呀,一个在人家平江府里讨生活的商户,敢不给他李家面子,还要不要在平江府混了?说不得明天生意就黄了,为了小钱钱她忍了,不就是去赴个寿宴么,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你说做人要有骨气,不能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啥子东西?是能吃?还是能帮她养孩子?问问北地里的那些灾民,给他五斗米折腰否?君不见那魏刺史接着帖子也屁颠屁颠的往前凑吗? 她离着人家魏刺史的地位还不知隔了多少条街呢!诶,不过说过来她竟然能和魏刺史一样接到李家的请帖,某种意义上也是平等的哈~苏荷真是无比唾弃自己这种阿Q精神,真的。 凡事低低头没问题,但有些底线是不能破的,不过被请去给一个老夫人贺寿什么,貌似也还到不了触及底线的地步,那就都是小节,对,都是小节,她真的一点怨念也没有。 。 (╯°Д°)╯︵┻━┻。 苏荷脑子里小人儿在乱八七糟的安慰着自己,顶着一张素净的脸挑件干净的新衣服,穿戴整齐,就这样了,她真的尽力了,艳压群芳什么的就别想了,她只求别有人注意到她,熬过这一天就算成功。 至于给李老夫人的贺礼,就去金银铺子挑个金子打的寿桃吧,俗是俗气了点,但绝对不会出错,谁让她这帖子接的晚了些,也没那功夫找合适的礼品,就是花的这些个钱财有点疼人。 苏荷这正为参加李家的寿宴发愁,那厢李俭已经带着家中子弟,在宾客入宴之前,先行前往草微堂给老夫人拜寿了。 李老夫人内着一件暗紫色秀金襦裙,外披一件仙鹤抚松披帛,发髻细细盘好,钗、簪、步摇华贵异常,端的是一派富贵相,正端坐在堂中的方凳上乐呵呵的等着子孙们前来贺寿。 李彦带着自家人逐一行礼,贺词,上交贺礼,重点人物家主李俭送了棵珊瑚树,李彦寻了件羊脂玉如意,李歆儿绣了幅金丝百寿图,其他的就不一一赘述了。 一众儿孙晚辈的贺礼,或是贵重,或是新奇,或是诚意满满,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打开库房狂发红包,也不知这收回的,有没有放出去的多。 在这众多的贺礼中有一份最为特别,东西并不出彩,就是个大个儿的赤金寿桃,最多分量足些,工艺细致些,但就这俗物被老夫人搁在了身旁,时不时的就看上一眼,满心的欢喜啊。 引得下边几个晚辈啧啧称奇,相互嘀咕着这是谁人送来的,怎么这么俗气,早知道老太太喜欢黄金的话,他们还费那个事作甚,直接从家中带去工匠那打造便是了,不仅能打寿桃,打棵桃子树都没问题。 早已贺寿完毕,坐在一旁的李俭看到此情此景,皱了皱眉,转身轻声问道:“阿珏没回来?” “说是如今时局紧张,不便走脱,只是差人送了这寿桃来。”李彦悄声回道。 “哎,他这怕是还在介怀他父母之事,我本想着你姑姑她临终托付,将你阿姐嫁与他,还了他家的债,了结这上一辈的恩怨,如今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啊!”李俭叹息道。 “只是可怜你祖母,单是得他贺礼便欢喜成这样,为父心中颇不是滋味。” “阿耶,这是他不尊长辈,你又何必自责,可是还打着将小妹嫁与他的心思,莫怪儿子反对,倘若他那夫人没死,小妹的身份届时岂不尴尬,就算是他那夫人不在了,那还有两个儿子呢,从来这继母难为啊!”李彦劝道。 “时至今日他已非以前的阿珏,现今他的态度已然明晰,不是作为亲戚走动,仅是合作关系,现在用咱家的粮,日后分咱一杯羹,钱粮利益细分清楚,其余的一律不谈,要不他今日怎会不来,无论如何盘算小妹嫁他都并非上策。” “儿子且以为,其实阿珏也不似以前那般倔强了,您看他缺粮后能来咱家购粮,也算是有缓和的迹象,但如同您与姑姑约定的那般怕是不能了。” “罢罢罢,随他去吧,他夫人不在身旁,也没个贴心人伺候,你帮着挑几个聪慧懂事的,随那送礼之人一起回黑虎军吧!” “儿子得令,少下便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