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A市晴,气温11度到19度,空气质量优,湿度39,适宜户外运动。接下来为您播报今天的头条新闻。” “持续多日的桐西抄袭事件终于落下帷幕,李柯柯于今日凌晨发文致歉,彻底推翻了昨日下午的证词,并承认将曲作者夏迟的三十多首作品占为己有,以及她在一年间欺压同学的种种行径,因其不到24小时之内就转变态度,不少网友认为她是受到了胁迫,但也有不少网友认为,她是在铁证面前无可选择,求生欲强烈,于是才选择自爆以求大家原谅。” “而桐西官方也在今早发布了非常详细的说明,表示会对此次事件中的所有抄袭者进行严厉处罚,并在稍后公开处分公告。这次事件,可以说是自七年前桐西出身的某位演员吸毒被曝后,最为惊人的一项丑闻,但校方极为认真诚恳的态度,还是得到了网民们的赞许,但也有声音表示,校方未能从根源上管理好学生,只是在事后弥补,实属失职,由此看来,此次事件仍然会是桐西历史上最大的污点。” “事件至此,很多人都在好奇秘闻社的存在,以及赵米娜在这次事件中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如果不是她的点赞,几乎没人会关注到秘闻社这条微博,占据上风的李柯柯也不会那么快被打脸,但视频中不断暗示赵米娜是李柯柯靠山的言辞,还是令不少赵米娜粉丝感到愤怒,而赵米娜‘手滑’的解释,也不太能令人信服。” “尽管视频中不断对赵米娜含沙射影,但赵米娜的‘手滑’,还是博得了大众的认可,许多人都倾向于她是故意点赞,甚至与秘闻社有所接触,其后的声明是由其经纪公司发出,但事实如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小编在这里想说的是,娱乐圈向来鱼目混杂,赵米娜非但没有急于撇清,还迎头公开,勇气确实令人敬佩。” 顾寂坐在饮料店里看报纸,偶然听完隔壁烤串店里的新闻,不禁抬眸看了眼身旁正补妆的赵米娜。 “你做了什么,李柯柯居然会主动承认错误?” “也没什么……” 赵米娜正用唇刷仔细涂着口红,变得有点大舌头。 “我又不是什么聪明人,当然只能单纯摁着她脑袋胁迫她写下那些话啊!不过也有很奇怪的地方……就是最开始我让她写的时候,她居然不肯!还跟我犟嘴说什么,不要以为我有你撑腰就怕我了,而且写完后她又说奇怪的话了,什么……不要以为真的怕我,要不是你能给她后路,她打死都不会听我的话?我就觉得特奇怪你知道吗?你是不是答应她什么了?” “你要的是夏迟能拿回属于她的东西,那现在这个结果就够了。” 顾寂翻过一页报纸,慢悠悠道:“李柯柯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心机深又特别会讨好他人,就算在音乐这条路上已声名狼藉,就算离开桐西去做普通的职业,也一定会再次利用这种手段过得很好,虽然确实可恶,但你又不能杀了她,她虽然霸凌同学,却没有出手打人,加上未成年,也不会进监狱,你身为公众人物不该树立这样的敌人,更何况……” 他顿了顿,在赵米娜疑惑的注视中,犹犹豫豫地凑近了一点。 “她背后,应该还有一个操纵着她的人。” 赵米娜惊了:“为什么这么说?” “她在我面前提到过一句,说她已经被这里的公关团队舍弃了,这句话很奇怪不是吗?然后我又觉得她当初反驳林琼花的话很有道理,她哪怕再厉害,也不能让所有人都乖乖闭嘴啊,总要有人想反抗的,但为什么一年多来没人这么做呢?” 听了他的话,赵米娜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对,就像你现在想的那样,她背后应该有什么人能操纵舆论,把那些反抗者们所发出的声音压下去,并杀鸡儆猴令大家乖乖闭嘴。” 顾寂说这些话时,还在悠闲地翻着报纸,仿佛只是读给赵米娜听。 “而且李柯柯既然会盗取三十多首曲子,就说明她对名利异常渴望,想要成为名人站在众人面前接受称赞,可从今往后,她却只能像夏迟那样,成为某人身后的枪手、透明人,永远不能再站到台前,毕竟有过这样的丑闻,哪怕她往后能力再强,也不能再用真实身份发布了。这对她而言,不就是最难受的事吗?” “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哇,够阴险,我喜欢!”赵米娜一脸赞许:“不愧是我最心爱的暗恋对……” 却又顿住。 她平时就喜欢叽叽呱呱没皮没脸地说喜欢他,上蹿下跳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今天突然收住不肯说了,反倒令顾寂有些疑惑。 “怎么不说了?” 赵米娜连连摆手:“算了算了,现在大家都说我一心想嫁入豪门,整天就巴巴地缠着你,要勾引你,这会儿要是叫人听见了,肯定又得传更凶了,而且我知道你也讨厌听这些,以后我会努力不说的,稍微再给我点时间……” 顾寂打断她:“我不讨厌。” “啊?” “我是说,你可以说的。” “咦?你怎么突然又不讨厌了?前几天不还说我不矜持吗?” 顾寂被噎住,但很快,就又找好了借口。 “我只是很好奇,我们第一次遇见李柯柯的那天早上,你和她说了点什么。” “喔~那个啊!我当时正夸你呢!”赵米娜一拍手,激动道:“我夸得可好了!她觉得我很奇怪,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说话做事讨人厌的家伙,我就跟她说,你长得高,长得好看,简直一级棒!虽然可能看上去迂腐固执,但那也算坚持自我原则的表现不是嘛?而且你很聪明呀,我不够聪明,许多事容易做错,所以一直一直很羡慕你这样的人呢!”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呀!” “我没别的优点了?” “呃……”赵米娜被问住了,仔细想了想:“我觉得已经很充足了啊?” “所以只要有个长得高长得好看,坚持自我原则还聪明的人,你就喜欢吗?” “也……不是?”赵米娜再次被问住,又努力思考了一番:“怎么说呢……正因为是你,所以这些优点才会成为优点。” 她正瞎说着意义不明的话,忽听有人喊她,抬头一看,竟是她的两个助理! “天哪,小余!菜菜!你们终于来看我了吗?!” 她急忙站起来,一边一个搂住眼前的两个女人,开心道:“我衣服一周没来得及洗,都堆积成山了!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简直雪中送炭啊!不愧是我的小娇妻们!” 小余、菜菜:“……” 她说出这话时恰逢桑朽进了店门,闻言当即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委屈道:“你究竟有几个小娇妻?!” “七八个?” 赵米娜随口一答,连忙将门卡塞给两个助理,催着她们去给自己收拾宿舍,桑朽哭唧唧地丢下一句“你这个负心汉”,只能乖乖去给两位助理带路,不一会儿,三人便消失在楼道尽头。 没了闹腾的桑朽,饮料店顿时安静了几分,赵米娜坐回顾寂身边,百无聊赖地从他手里抢过半边报纸,凑到他肩旁看起来。 顾寂其实看得已经差不多了,见她凑过来,也没松手,两人就这么一人拿着一边,良久,顾寂才忍不住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这问题问得赵米娜莫名其妙:“当然是回去继续练习,然后好好拍戏啦,我不是说过吗?五月里就要拍新戏了,到时候可能一个月最多也就在学校待一周吧?以后你们要找我,可能得到外面来找了……” 她这样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忽然开心道:“对啦对啦!这戏是讲一群女高中生组团成为爱豆的,听说剧组预备八月租下我们市的体育中心,要拍一场演唱会的戏,就是我们去唱,但是真的卖门票当演唱会开,到时候我给你们捎两张门票,岂不美滋滋!” “……你跳得好吗?” 顾寂有几回故意晃到赵米娜的练习室外,有在门口看到过她练舞,那舞姿当真算不上很好,她一开口唱歌,那就更是死亡歌姬的水准了。 “我觉得还行?” 她正要吹嘘自己的水平,却被正好回来的桑朽打断。 只见他露出一个极度嫌弃的表情:“嗨呀,我觉得你那个舞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奇妙的邪教仪式呢!简直像是在召唤邪神似的!” 什么叫屡教不改? 顾寂看着再次被打得嗷嗷直叫,上蹿下跳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哭哭啼啼被赵米娜拎着耳朵押回来的桑朽,终于明白,这词果然是应当存在的。 他合上报纸,发现最后一页的小角落,有个拿来凑数的豆腐块小知识。 说是每隔七年,人类身体里的细胞就会被彻底替换成全新的,就像那个著名的“特修斯之船”问题一样,假设慢慢将船的零件替换掉,直至彻底没有一个地方是原来的部件,那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船,七年后的这个人,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其实不必七年,顾寂想。 人每天都在自我淘汰,都在不断新生然后死去,别说七年,就算是上个月的自己和下个月的自己,都很可能不同,没有人会一生都保持着一个模样。 正如一个多月前,他为了保有现在的生活,而同意了外公的要求。 他以为他得到了三年半能保持自我的时间,但事实上,他能确切地感受到,现在这个自己,反而在因此加速死去。 虽然只是挂名,但仿佛一切都与他有了关联,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事不关己,他得有为这家企业以及上万名员工负责的觉悟,得学着如何和气生财,学着得体,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说出不中听的话。 想要保持现在这个自我,就得先放弃它。 他已经不能再是原来那个顾寂了。 但至少,他希望现在这个赵米娜能活得长一点,长一点,再长一点,不要因为任何风吹雨打而死去,一秒都不要。 手机收到了新短信,面对“你让我按赵米娜的要求做,我已经做了,你答应我的留学费用和伯克利的录取通知书呢?”的提问,他只是简略地回了句:“已经在路上了。” 赵米娜已拎着桑朽到了跟前,顾寂将报纸折好,刚要起身,就听身旁有人嚼舌根。 “噫,那两人又在围着顾寂转……” “是啊,简直就像两个狗腿子一样……” 这些声音也落进了赵米娜和桑朽的耳朵里,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互相捶了几拳,甩锅似的说着“你是狗腿”、“你才狗腿”之类的幼稚园发言,吵着吵着,忽的双双露出变态笑容,又朝对方比了个OK,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 顾寂已经站了起来,一时还没看明白,就听他俩已一唱一搭地朝他大声道: “大佬,我们是你的狗腿子!” “狗腿子!” 他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情况,狐疑地看着他们,却见他们一左一右上前,抱着他胳膊撒娇道: “大佬!我们爱你!你就是电就是光!就是唯一的神话!” “对,大佬!我们爱你!你就是我的小心肝脾肺肾!” 顾寂隐隐感觉不对,忙抽出胳膊,却听他们已嬉笑道: “我爱你!你跑不掉了!” 他终于慌乱地连连后退了两步:“你、你们干嘛,别过来……” 赵米娜摊手:“没办法啊,我毕竟是个心机叵测要嫁入豪门的女人!” 桑朽也摊手:“我是个唯利是图要抱你大腿的男人!” 眼看他们又要捉到他,顾寂吓得扭头就跑,身后还传来俩幼稚鬼紧追不舍的狂笑。 “哈哈哈别跑啊,快过来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