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腊月第一天,村里的大喇叭传出谢大伯的声音,让大家拿着东西,去大队办公室门前广场,等着算工分,分粮食。 谢韵听了,赶紧拿上就麻袋,出门往村里走。 到了后,发现大家发粮的积极性比干活可高多了。人已经来了一大半。谢大伯跟于会计还有几个人坐在桌子后面,他们旁边放了要分的粮食。 红旗大队一共80多户,400多口人。成年劳动力一年最多能挣两千多公分,一公分4分钱,现在农民都苦,辛苦一年一个人还挣不到100块钱,两千工分里还包括口粮要扣除出去的,劳动力多的人家全家加在一起可能还有百来块的收入,有的孩子多、劳力少的人家能持平就不错了,家庭收入主要就靠年底多养的一头猪跟家里鸡下的蛋。 还有像谢韵这种困难户,还要倒欠队里的工分,村里这样的人家也不多,除了她,大队的马寡妇家,一个人带了两个6岁孩子,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婆婆。还有刘老实家懒人多,他老两口跟大儿子养了家里其他两房,也是欠公分大户。 成人一年350斤口粮,听着挺多,后世好多女人减肥,一顿饭也吃不了2两米,但是有个名词叫脂肪定量,人体所需营养需要均衡,蛋白质的摄入不能少。但是现在人一年吃不上几回肉,热量来源主要靠主食,再加上干的都是重体力活消耗格外大。所以350多斤口粮根本不算多,何况350粮食可不都是耐饿的玉米。 红旗大队靠山,只在大队南边有一部分水田,每年的大米上交之后,每口人还能发个20斤就是相当不错的年景了。剩下的有200斤是玉米,红旗大队土地肥力一般,没办法像有的地区实行玉米、小麦套种,所以没有麦子发,不够的用地瓜、黄豆、红豆、高粱、糜子等杂粮来填补。 村里的知青也来了,没和村里人站在一起,单独站在广场旁大柳树下面。谢韵是穿越来第一次看清这些下乡来修地球的知青,一共20多人,男女各一半,谢韵使劲调动脑海的记忆,只对10来个人有一些印象,大都是找过她麻烦的。他们有的来的时间长有5、6年的,有的来的晚,林伟光来得就晚,才来了2年。大多是省内其他地方来的,也有几个是外省人。看穿着还是比村里人略好,收拾得也干净一些。 谢韵不是不怀疑那天晚上的嫌疑人是知青里面的人,但是现在冬歇不出门干活,自己也不可能贸贸然地登知青的门,只能等着来年天暖和去地里干活时再摸摸他们的底。村里不是没有小姑娘爱往知青点跑,王支书的小女儿就数去的最勤的那一拨。但是,谢韵不能去,知青里面有的人对自己可是深恶痛绝的,这不那个叫王红英的恶狠狠的眼神就跟谢韵对上了。 村里人不喜欢知青,刚来的不会干活,来了久了就不爱干活,他们当地对知青口粮的政策是市里知青办补助一部分跟村里发放一部分,这下村里的人就不乐意了,本来要发给他们的粮食还要给这帮城里来的人,被人从嘴里夺食谁都不乐意。而知青也不喜欢村里人,嫌弃他们粗俗无知、不讲卫生、爱贪便宜。总之,相互之间看不顺眼,村干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大矛盾就行。 谢春杏站在人堆里望着站在边上的谢韵,事情真的跟上一世有些不一样了,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发粮之前,住在草棚子里的那个年轻人,已经生病不在了。可前两天,她溜过去看,发现那个人竟然在割草干活。是因为这个三妹吗? 谢韵发粮排在前面,等她上前,念公分的于会计瞅了她一眼说道:“三丫头,你今年一共挣了989个工分,你不算成年劳动力,发给你的口粮应该是280斤,公分不够你的口粮,今年你应该还欠队上211个工分。” 还不等谢韵回话又接着说道;“你大前年、前年、去年欠队里的工分还没还上呢?你这也不好继续欠下去吧,要不村里其他人该怎么想?” 马歪嘴子在这种时候肯定少不了她,在后面添火:“于会计说的对,三丫头你最近不都手头宽裕了吗?我们大家可看见了,又买这个又买那个的,还花钱打家具。既然有钱就花钱把公分补上吧。” 李二他娘也是事事都冲在最前面:“是啊,三丫头,王三他媳妇可是看到你连肉都买上了。我看你这小脸都长胖了,好东西是不是没少吃?能吃上肉的人还好意思欠大队工分啊。” 谢韵看到其它村民大部分也点头附和,看来自己前段时间仇恨拉得有点大,但是东西不过了明路,自己外貌变化太大也说不过去啊。不过还是被宋爷爷说对了,以前自己的地位是在红旗大队金字塔的最低层,刚想活动活动往上爬爬,同样金字塔底下站在自己头上的普通村民以往面对自己隐隐的优越感及不屑一顾受到挑战,看到自己有变强的势头,心里都不平衡起来了。 谢韵没有理会于会计的话,看着旁边的谢大伯问道:“队长,于会计说的是队里一致同意的呢?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谢永鸿也生气,让谢韵花钱买工分这事事先他可不知道,又是于会计给三丫头穿小鞋,但是看大部分村民都同意,他也不好说是于会计自己的想法。 “三丫头,你看你这工分欠的确实多了一些,咱队上账上也不富裕,买个农具都不舍得,你要是手里有钱就给补上。” 谢大伯不帮她说话,谢韵也没什么意外。这时候不能据理力争会适得其反。谢韵眼泪挤不出来,只能给自己装上焦心的表情着急地辩驳:“可我吃的用的那些东西都是别人给我的呀,我又没花钱,叔叔倒是给了我一点钱,都让我打家具用了啊,我手里也没有几十块钱给村里呀。” 于会计不相信谢韵:“不可能吧,三丫头,你那叔叔那么有钱,东西都舍得给了,才给你那么点钱,咱村木头不值钱,打家具又用不上多少钱。” 谢韵烦他烦得要死,不爱跟他说话只对着谢永鸿:“队长我手里是真没钱,一下让我拿出来我也拿不出,我想问下,咱村又不是我自己欠公分,那马嫂子跟刘老实他们家用不用补?如果必须借钱补工分?被我借钱的人,要是闹不明白,去上面问这工分政策是怎么回事,上面会怎么回复他?” 把锅甩给谢永鸿,其实不光红旗大队,其它的大队,欠公分的人家多了去了,没见别的村让人补钱,顶多挣了公分慢慢还。 还没等谢永鸿说话,刘老实家二儿媳妇怕被逼着补钱就叫开了,平时干活她连影都看不见,发粮食保准第一个到:“没天理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别的大队欠的公分都慢慢还,凭什么咱大队就搞特殊?” 马寡妇装可怜可是一把好手,“队长,我们家就我一个能干活的,饭都吃不上了,我婆婆昨天还跟孩子说不想活了,省下的饭好让孩子吃饱。” 有这两个人呛声,又有几家人担心自己今年工分不够,也要掏钱出来,都跟着一起嚷嚷。 吵得谢永鸿头都大了,“都闭嘴!谁也没说让你们立马就还,有钱就还点,没钱就使劲挣公分,我说刘老二媳妇,成天不干活你还有理了,明年你就给我下地干活还有你男人,我们大队其他人可都没理由养着你家,你是缺手还是缺脚,就数你们家欠的多。” “我爹妈都不管我,用你管我,你个队长算老几!”刘老二媳妇是个又馋又懒的泼妇。 又引发了新的一轮争吵,连谢永鸿他老婆都参加了骂战。谢韵反而没事了,站旁面听农村老娘们吵架还挺有意思。这帮人吵累了消停下来又继续发粮。 让谢韵还钱的事情在争吵过后不了了之,本来就是于会计挑事,谢永鸿这会气得要死,本来好好地发粮,你非要来这一出,倒是我惹了一身骚,你在旁边抄手看玩意,什么东西。 旁边观战的知青全程观看了谢韵的表现,有人目光闪了闪,林伟光也在嘀咕:这小丫头竟然开窍了,知道祸水东引让别人冲锋在前替她挡灾,商人家庭心眼多真是遗传,把她笼络住的难度越来越大了。 最后谢韵分了20斤稻子,去了稻壳估计能剩下17斤,又分了150斤苞米,剩下的是各种杂粮。这点东西,也就是谢韵穿过来,要是原主在,这些粮食真是不够一年嚼用。 分到这些粮食,谢韵最喜欢杂粮,后世大家虽然讲究养生,有时也吃点杂粮,但还是以面粉跟大米为主,空间里杂粮不算多,有一地堆小米,其他的都是精包装的有机杂粮。 正想着过两天去村里做豆腐的人家去换点豆腐。林伟光又出来刷存在感了,队里为防止村民跟知青打架,让知青最后分粮食。所以谢韵分完粮,林伟光主动跳出来借了个单轱辘推车,帮谢韵把粮食运回家,有免费劳动力不用,那是傻子。 望着谢韵跟林伟光往回走的背影,有人皱起了眉头。 于会计也在想着谢韵,这小丫头竟然这么不识抬举是不是该想点别的招让她狠狠吃个教训?不出这口气,他心里憋得慌。他家小勇在山上冻了一天,回去就发烧说胡话,小时候就差点因为发烧没了,可把全家人都吓坏了,养了一个礼拜才好。棉袄也没了,家里人人就一件棉袄,没有多余的棉花票,大冬天出不了门,天天在家炕头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