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按方寻药,不知不觉已在照月谷中待了一日。
黄昏时分,宁殊坐在平坦的巨石上,捏着装满灵草的储物灵符,听着溪水声潺潺,望见一头雪豹正在溪中捉鱼,溪边还坐着烹茶的燕九棠,不禁有些恍神。
自来人界后,除却最初遭到人族住民的驱逐,她始终被青昭护得很好,若没有青昭,恐怕她早已被元华派的弟子捉走,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闲适地在谷中采药。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更害怕这几日的经历皆是梦一场。
宁殊也不知自己出神了多久,直到一段温软之物圈住她的身体,她才回过神。
雪豹在她身旁伏下,毛茸茸的大尾巴亲昵地蹭着她。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雪豹的脑袋,对上那双幽蓝的眼眸时,猛然想起这是青昭所化,顿时红了脸,缩回手呢喃了声“阿昭”。
雪豹却凑过去蹭她的手,还温顺地朝她叫了一声。
宁殊还是第一次听到雪豹的叫声,有些沙哑,好似爹爹的“烟嗓”,却又带着些娇,叫得她都愣住了,随后便听到燕九棠肆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青道友,你这般威风凛凛的妖身,怎么叫得跟只猫咪一样,啊?哈哈哈!”
燕九棠边笑边躲开雪豹扫来的大尾巴,退远了还捂着肚子在那“嗤嗤”偷笑。
青昭化出人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坐在宁殊身旁。
“药采了一半,明早我们去山谷另一侧瞧瞧。”她说罢,又不放心地问道,“你怕么?”
宁殊忙摇头,“不怕,只是……只是有些担心。”
也不知怎的,自从在传送阵内望见祁茗开始,她便隐隐不安。哪怕现下她们并没有走一条路,也没再见到祁茗,她仍没法完全放下心来。
“你若担心撞见那元华派弟子,要不要早日出谷?”青昭问。
宁殊还未答,燕九棠便轻咦一声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哪儿有元华派弟子?”
“便是先前在幽篁城外与我们交手那队弟子的首领。”青昭侧过身,面向燕九棠,便于时刻关注她的举动,“似乎唤作‘祁茗’。”
“噢,她是元华派剑峰长老顾楚歌座下大弟子。”燕九棠将双手抱在胸前,托着下巴道,“可她怎会来照月谷?那日她不是被你打伤了么?我瞧着伤得还不轻。”
“她为何来此,燕道友不应该最清楚么?”青昭索性不与她装友善了,多拖一日不揭穿此人真面目,只会让小师尊多担心一日。
“我?与我有什么关系?”燕九棠一愣,对上她冷厉的目光,瞬间明白过来,气得“哈”了一声,“你这臭豹子,莫非真当我是元华派的人?!”
“你与祁茗自然是一道来的,为的是捉我们回去。”青昭起身将宁殊挡在后方,手中光华一闪,本命灵剑已被她紧握,“你故意称敌视元华派,如此就能取得我们的信任,以便日后……”
“笑死人了!”燕九棠毫不客气地打断话,上前一步,手中多出一块玉牌,几乎要怼到青昭脸上,“是,没在一开始就自报家门的确是我的错,可你也犯不着将我和元华派的那些小人划为一路!”
青昭下意识要挥剑,可定睛一看,那玉牌上分明刻着“昆吾宫”三字。
“你……是昆吾宫的弟子?!”青昭脸色顿变。
宁殊也大感震惊,她曾听爹爹说起过人族昆吾宫的大名,那是位于两族分界线以北的一个名门大派,以冶炼神兵出名,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都对出自昆吾宫的器修颇为尊敬。
“呵,什么弟子,我乃昆吾宫少主!”燕九棠将玉牌一翻,背面赫然是昆吾宫之主历代相传的大姓,“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要再不信,拿去检查!”
宁殊已惊得说不出话来,青昭倒迅速冷静下来,收起剑,谨慎又小心地接过玉牌,摩挲刻着的字和纹样,仔细一看,便愣住了。
约莫三年前,她与师尊一起见过昆吾宫之主,自然见过宫主递上的身份牌,本命灵剑也是在那时托宫主亲手锻成。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在人界偶遇未来的昆吾宫之主!
然而燕九棠与她记忆中的昆吾宫主殷宴宁差别太大了,那位宫主严肃又端庄,不论什么场合都身着玄衣,暗沉沉的,不管是性格还是穿着打扮,完全不似燕九棠这般活泼招摇。
“可我听说昆吾宫的人大都是穿玄衣的呀。”青昭念头刚落,就听宁殊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道,“而且、而且宫主继承人也不姓‘燕’,是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