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观生送走朱队长,脚不沾地就去了库房。他做的买卖不小,为人谨慎有野心,朱队长的话让他无暇他顾,一心扑在工作上,什么美人阿江都被他抛诸脑后。
而当天夜里,柳江儿就被王环叫去了归一院。
南也卿托腮倚在窗边,看着柳江儿被叫走,一只手无聊地戳着窗纸,迎风发呆。
北珠今日值班,忍不住道:“二姨太,窗边风大。”
南也卿百无聊赖道:“屋里太闷了。对了,文竹还没回来吗?”
北珠想了想,“今日没见到文竹姐,应该还没回来。”
天色已晚,院里院外都染了一层雾气,南也卿哈了一口气,注视白色的雾气升腾消散,面无表情地发愁道:“文竹这孩子跑去哪儿了。”
她最近看似懒散无事,实则很是焦急。
也不知道文竹那边的进展如何,这几天褚白不理她,她看似失望低落,实则也有了几分火气。
事情屡屡不顺,如今又冒出个柳江儿,实在让她焦头烂额。
火气让她嘴角长了个水泡,碰一下就针扎似地疼。
“二姨太,这是清凉膏,”北珠见南也卿用指尖去碰唇角的伤口,把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拿了过来,“是东枝家里的秘方,治疗水泡和烧伤有奇效。”
说起东枝,南也卿随口问了一句,“一下午都没看见她,东枝去哪儿了?”
北珠说,“东枝好像有些不舒服,自己抓了点药,喝完就躺下了。”
南也卿点点头,用指尖蘸了一点清凉膏,心不在焉地随手一涂,“好了,收起来吧,你也注意身体,不要再病倒啦。”
一个两个都不在,南也卿也开始犯懒,打了个哈欠,关窗睡觉。
*
文竹前脚进门,后脚就听见枝头的布谷鸟叫。
她脚步一转,轻车熟路地翻墙走巷,整个人在黑夜里化成一道残影,行迹难以捕捉。
“师姐,”文竹停在一家小院,冲着院里披衣而立的人轻声道,“我来了。”
褚白背对着她,迎着月光,眺望远方。
她穿着皂白长袍,棉麻布料并不服帖,只在肩头勾勒了两条优越却瘦削的肩颈线,挺身而立,粉黛尽除,一身仙风道骨,肃穆而庄严。与往日里挽着流行的烫发,施淡妆点胭脂,身穿旗袍的民国佳人形象相差甚远。
只是表情依旧是清冷而淡漠的。
褚白散着头发转过身,示意文竹坐下。
两人在院里的石桌旁落座,褚白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夜里寒凉,先暖暖身子。”
文竹接过茶,还没喝就笑了,语气怀念道:“许久不见师姐这番打扮了。”
褚白把袖口挽了三层,她比下山时瘦了十余斤,而面前的师妹,则瘦得比她还厉害。
她们日夜苦练的本领,都在一身筋骨里。褚白记得文竹练的是硬功夫,讲究裙下步、寸劲拳,一举一动规矩有礼,发力都在方寸之间。
这样的功法,是没有办法辟谷的,她必须要吃饱饭,才能使出一身功夫。
褚白垂下视线,从袖子里拿出一叠帕子,刚要递过去,就被文竹按住了。
文竹笑道:“上回师姐给的帕子我还没拆呢,我手里的积蓄足够,不用师姐贴补。”
褚白抿了一下唇,手腕一抖,不由分说地把帕子盖在她手背上,“那就给小九她们送去。”
文竹摇头道:“小九都嫁人啦,人家夫君很疼她,咱们能不见她就不见吧,少打扰,让她去过正常人的日子。”
褚白皱了一下眉,不耐道:“拿走。”
文竹早就习惯褚白的冷脸,不怕她,但还是听话拿走了,“师姐,你又在帕子里绣了多少金线?这种布料轻如蝉翼却不透光,两层一夹,金线藏其中,得有半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