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卯时一刻刚过,天却已经从微朦到大亮,昨晚淅淅沥沥下了整夜雨,今早起时便觉得屋内比昨日凉爽宜人了些。
翠绡拿些熄灭却尚有温度的银墨炭,放到正在酣睡的洪清荣床边,轻声唤着:“三姑娘醒醒,已经卯时了。”
洪清荣麻利的从床上爬起,赤着脚站在线毯上,任由点愁折腾着穿衣,“刚说几时?”
“早就卯时了。”点愁不厌其烦的重复,手上麻利打着衣裳结。
洪清荣打着哈欠点头,耳边全是点愁碎叨的请示声,无外乎询问今日穿戴什么。
洪清荣囫囵吞下几块糕点果腹,便派人去牵辆马车停在府门口留用。
因为每日早起要练功,往日在逆霈苑是要备两份早食。练功前不宜饱吃,所以都是垫肚为主,等跟夫子读书之前的那餐,才是真正名义上的早餐。
洪清荣正按以往习惯去练晨功时,便在练功场的门口处瞧见了洪立棣隐隐绰绰的身影。
“爹爹!”洪清荣把软鞭往腰上一系,便撒腿跑到了洪立棣身边,声音清脆的招呼到。
洪立棣眼下浮着不健康的暗黑,手里不合时宜的拎着黑漆嵌青金石的食盒。
“先食些点心垫肚,少食不宜强健身骨。”洪立棣转身招呼候小厮布菜,瞧洪清荣已练到满头大汗,眼中不禁露出满意神色。
父女走到场地的西南角,那里摆放着用来临时休息的圆形石桌与四个石墩子。
石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的糕点,王昌吉往石墩上垫了两个石青色软垫,隔绝墩子上的凉气后,这才请站在另旁的主子坐稳。
小厮又在食盒里掏出两杯冒着热气的牛乳茶来摆在二人身前,欲要布菜时,却被洪立棣挥退了:“自家练功场里,不用顾及这些繁文缛节。”
待洪立棣伸手饮了口面前的牛乳茶,洪清荣这才伸筷夹块如皋董糖的兔油芝麻酥饼,蘸着面前的牛乳茶,泡酥软后食了一口,满口皆是混着如皋董糖的浓厚奶香,与越嚼越香的酥饼,她顿时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洪立棣在规矩礼仪上向来不拘着洪清荣,倒也不甚在意她饭桌上的失仪吃相。父女俩倒是对此都心知肚明,今日洪立棣能亲自拎着食盒来看望她,便已经是为昨日事情,放下身段道歉了。
洪立棣伸手夹了筷一口大小的金华酥饼:“听说宫内的娉婷美人即将封妃,拟号个颦字。”
“自古可没异族为妃的先例。”洪清荣听罢用牛乳茶净了下口,微微皱眉道。
“娉婷美人昨夜诞下皇子,圣上当时欲拟旨大赦天下。”洪立棣夹了筷藕酥糕放在嘴里,不疾不徐的说道:“礼部拟在花神节当天行册封礼。日子是钦天监亲自挑的,皇帝向来极信这些人。”
洪清荣听罢却未再曾言语,自开国起历经多代圣人,细数来也只大赦过一次。那是始皇帝打下江山,刚开创爔朝时稳定前朝民心时用。
当今圣上子嗣稀薄,如今膝下能逐鹿皇位的不过三尔。现下这小皇子刚诞生,圣人便欲为这老来子大赦天下,其心自然不言而喻。
“想来是不容易实现。”洪清荣咬口叠层鲜花馅杏仁糕,含糊不清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