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头大石的冯和只觉肩上一轻,久久不至的困意终于悄然来袭,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一个倒栽葱,从凳子上摔下去。
即便爱子之心再重,日渐老迈的身体也开始吃不消了,冯和走到房门外,召来那名服侍冯子衡喝药的丫鬟,不放心地叮嘱了好几句,才带着长随往自己的正院走去。
冯子衡的院落是整个冯府最好的院子,离正院不是很远,不过冯和心事重重,脚步放得很慢,短短的路程也变得漫长起来。
夜深了,整个冯府变得静悄悄的,已到夏末的季节,天气逐渐转凉,入夜后尤其明显,冯和拢了拢身上薄薄的披肩,耳中听着双脚踏在落叶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为何,今夜的冯和心头总萦绕着一股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脚步微顿,正要与长随说点什么,突然,眼角余光闪过一道黑影,由前院的方向向着冯子衡的院落飞速掠去。
“那是什么?”冯和心下大惊,想也不想便迈开双脚,转身朝冯子衡的院落飞奔而去。
他心头那股不安转变为浓浓的不详预感,总觉得跑得慢了,会发生什么令他后悔一生的事情,不由得脚步越来越快。
冯和身边的那名长随原本手里还提着灯笼,但冯和跑得太快,猛地将灯笼撞倒在地,掉在地上摔得稀烂,并且很快燃烧起来。
长随却顾不上这么多了,跟在冯和后头一路狂奔。
冯和到底年龄大了点,长随很快越过他,跑到他的前面去。
二人一前一后跑到冯子衡的院落,看到紧闭着的院门,冯和远远对着长随大喊:“快去拍门——”
长随径直冲过去拍门,一边拍一边喊道:“开门,开门,里面的人赶紧过来开门——”
可惜的是,不知那守门的小厮是睡过头了,还是真的出了事,长随拍到手掌都肿了,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更不可能有人来开门。
“快,想办法开门,砸也要砸开!”冯和脸色煞白,指挥长随想办法砸门。
长随听话地点了点头,开始用肩膀去撞击院门。
却不想这院门格外结实,长随的身体撞上去,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沉闷的撞击声传来。
这时,冯和突然记起,当初他因为担心府里有人来找冯子衡的麻烦,特意把院墙修建得又高又厚,院门更是加固加厚的,只要里面的人不主动开门,外面的人别想砸得开,顿时又悔又恨。
原以为此举可以保护儿子,没成想今日却是害了儿子!
长随倒是个忠心的,硬拼着受重伤的力道狠狠撞了两下门,没撞开,他却感到全身疼痛,经不过第三次撞击了。
冯和见状,双、、腿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长随脑子活泛,当即放弃撞门的做法,倒退几步,借着朦胧的夜色观察院墙的墙头。
冯和见长随停下动作,心下焦急,连声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撞啊,给我撞门——”下一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长随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顿时忘了说话。
别看他是文臣,但他身边的这名长随似乎深藏不露,起码身手相当不错,很快找到院墙中一处最佳着力点,再次后退几步,然后助跑进行加速,再用力向上一跃,右手便稳稳握着院墙中一块不起眼的突起点。
再然后,他左手在墙上一撑,双脚踩在墙面上,立刻借力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