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御风般朝璎贵妃扑过去,缠着母亲又是耍赖撒娇又是甜言蜜语,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想而知这必然是大雲的另一位皇子沈柘了。 一个女人再尖酸刻薄,到了孩子面前也会变成让人挑不出错处的慈母,璎贵妃一身盛气凌人消失殆尽,转而换上和蔼可亲的神色,温柔的似能发出光来,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望着那共享天伦的母子二人,巫鸾在心里小小的慨叹了一把,若说不落寞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孤儿,她也曾幻想过拥有美满幸福的家庭,一个慈眉善目的母亲和一个英伟高大的父亲。 若家宅富庶,她不恃宠生娇,若家徒四壁,她能安贫乐道,但梦总有醒来的一刻,现实永远冷冰冰的摆在那里,她仍旧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这一点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 琏妃轻唤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以为她是倦了,又看她直勾勾盯着桓王的方向,心下明了,不再言语。 “喂,母妃问你话呢。” 薛颖在旁边恶狠狠地戳了她一下,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戳的她皱眉痛呼,她敢打包票她是故意的,典型心存怨恨公报私仇。 算了,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她一般见识。 “娘娘,不好意思,民女走神了。” “不碍事,女儿家爱俏,桓王是青年才俊,吸引了你的目光也合乎情理。” 巫鸾瞬间炸毛,连忙澄清,“不不不,您误会了,民女只不过有些羡慕他们母子感情深厚,别无其他。” 没等琏妃回应,昭懿公主藐视道: “什么青年才俊,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花太岁,空有一副好皮囊,浑浑噩噩不思进取。” “懿儿慎言。”琏妃恼怒,“没大没小,目无尊长,那是你的王兄,在众人面前,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礼的话?” 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事实本就这样,她璎贵妃有什么好嚣张的?沈柘眉宇间没一丁点父皇的影子,行事作风更是相去甚远,当年她去凤蝶行宫修养一年多,回来不足三月就被御医查出怀了身孕,皇室血脉,哼,别是个野种吧。” “懿儿,你太放肆了,背后妄议长辈实属大逆不道,你还有没有点天家凤仪?” 她迎风而上,“我再没天家凤仪,也比一个来路不明却占着王位的野种强。” “不孝女,都怪本宫平日过于娇惯你,导致你刁蛮任性,无法无天,咳咳……” 巫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因心悸气促差点栽倒的琏妃,抬头对那一味抒发胸臆的昭懿道: “公主少说两句吧,之前听娘娘讲她有心疼的宿疾,一生气就犯病。” “你在这充什么好人,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一只衔泥燕罢了,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故意拔高嗓门加大音量,让璎贵妃那边也能听得清楚,“无名无分跟进宫来,落人口实丢人现眼,败坏兄长名声,某些小人得志猖狂,必定逮到机会大做文章。” 已有所缓解的琏妃闻此,喘的更严重了,贴身丫鬟抒柠急忙倒出一粒药丸给她喂下去。 巫鸾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思绪飘到了邕宁侯府门口第一次见到疯婆子的情形,她的表现一次比一次令人“惊喜”,胡搅蛮缠的功夫更精湛了,较上次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昭懿还在不依不饶喋喋不休,不顾母亲状况不佳,只知宣泄自己的不满,在她身上看不出一点为人子女应有的孝顺,行为举止的嚣张程度一点不亚于璎贵妃,一看就是从小被捧上天养大的,骄纵蛮横。 一阵热烈的掌声传来,璎贵妃尖利的声音幽幽响起,“公主愈发伶牙俐齿舌灿莲花了,这堂而皇之的指桑骂槐,是在向本宫耀武扬威吗?” 她一昂首,道: “昭懿并未指名道姓,你上赶着承认,要么是有自知之明,要么就是主动找骂。” 两人针锋相对交战数个回合,仍不分胜负,期间桓王和琏妃苦口婆心相劝,皆被二人当做耳边风,直至太后身边的大丫鬟卿霭到来。 “奉太后口谕,宣各位渊阖殿面见。” 两个谁也不让谁的女人暂时休战,互相对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等着,这事没完,过会儿再战。 从御花园迁往渊阖殿,一路兵不血刃的刀光剑影,不让人省心的昭懿公主仍时不时语出惊人,走在前方的璎贵妃在沈柘的劝解下不与之一般见识,母子二人闲话家常把她当成空气,她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 琏妃对这个性情强势的女儿是管也管不了,骂也骂不得,干脆置之不理,转而与巫鸾热络的谈天说地。 “本宫与你投缘,以后你常来宫里走动,凤栖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被她握着双手,巫鸾的内心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心弦似乎受到了剧烈拨动,仅仅一下,就被她不露痕迹的挣脱开来。 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情愫很是陌生,说不清道不明,刹那间火花四溅心惊肉跳。 “多谢娘娘厚爱,民女受宠若惊。” 她的话音一落,即闻耳畔一声鄙夷的轻哼。 “得了便宜还卖乖,区区一介贱民,真把自己当成稀世珍宝了不成?凭借兄长的宠爱入得宫门,千方百计邀宠献媚,一博母妃垂青,你居心何在?” 巫鸾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对于见谁都想咬上一口的疯子,完全没必要一再忍让处处迁就,尤其是昭懿公主这种乱吠的狗,需使她明白并非所有人都跟她娘一样,可以容忍她无休无止的无理取闹。 “就算民女承蒙瀚王抬爱,干卿何事?公主未免管的太宽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