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还是死了。
即使他成了国王,哪怕教会用尽了各种手段,也仅仅是让他把死亡延后了两天而已。
现在,整座茶花城的民众,都保持沉默,屏住呼吸,然后等待…直到花五个金币买来的“救赎”和他们的运气,其中一个耗尽为止。
严格来说现在的茶花城早就和周边那些死气沉沉的村落别无两样了。大街上一片荒芜,偶有披着教会分发的斗篷,低着头默默前行的人出没,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然而在某些方面,这座城市又充满了“活力”。为了一块面包两个铜子,亲兄弟之间打得头破血流为了两个金币三尺地,贵族的护卫们争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到夜里,但凡还有活人的家家户户都能听到争吵不断的聒噪,随后整座城市都暗了下去,再没有一点光亮,成了一座没有生机的荒坟。
不是没人想要逃出去,但瘟疫就像一个恶趣味的顽童,把整片西境都笼罩在乌烟瘴气遮天蔽日看不到尽头的死亡密林中。就连来救灾的神职人员都有半数倒了下去,这种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逃脱的绝望让大多数人只能混沌度日,终日向神明祈祷,期盼着劫难尽早过去。
甚至有不少病急乱投医的人整日跪倒在广场中央的四贤者雕像前,用前所未有的虔诚向初代守护者们祷告。不过即便如此,染病的人还是越来越多。
“妈妈…为什么呢?牧师说“神爱世人,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但为什么,那些神的使徒都没再回来呢?”
广场上,那个曾给劳伦斯献花的小魅魔有气无力的望着四贤者的英姿,不解地问道。病毒已经将她本来细腻白暂的皮肤染上了点点霉斑,腐蚀了她尚未成型的骨头,而这种不可救药的腐蚀依然在向她贫瘠的身体贪婪的索取着一切能让它茁壮生长的能量。
她的母亲那只耷拉着翅膀和尾巴的成年魅魔,只是紧闭着眼睛,不住的祈祷着。讽刺的是她所面对的雕像,正是手执长剑,一脸坚毅之色的劳伦斯。
该说是人们过分仰仗着神的宠爱,肆无忌惮的行使着那些放纵的权力,才会变成这样的吗?没人说得清。戴着鸟嘴面具的士兵们一边处决着被感染的民众,一边将大量尸体和他们接触过的有毒的可传染物品投进城外昼夜不息的焚化坑里。滚滚而来的黑烟让人喘不上气,部分靠近城墙地区的人被包裹在这种有毒且难闻的气味中产生了变异,还有上百人在这种空气中窒息而死。过不了多久,甚至植物和昆虫也开始枯萎死亡,这些成果也更加验证了净化者们的做法并没有错,让他们工作起来更加卖力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负责净化工作的士兵们不断深入重度感染地区,将新鲜的“燃料”成批投入火坑。面对这些成群结队在贫民区游荡的死神,一些身体健康硬朗的民众想尽他们所能逃跑,但他们最终只会被蜂拥而至的士兵们杀死,变成新的燃料。
茶花城曾是一座充满活力的丰盈城市,盛产香料和异族奴隶的它吸引了许多商会来此分羹。如今它变成了被黑烟污染的荒地,人口急剧减少,如果把它比作一个人的话,那她现在只剩下骨骼了。梵妮在猩红平原腹地播撒的致命毒种,已经生根发芽,使其变成了一片不断生长的病态花园。
某天,当一个倒霉蛋被士兵们杀死,并投入了火坑后,积蓄已久的仇恨终于爆发了。平民们放弃了祷告,拿起可以当作武器的一切工具,开始围攻士兵们的驻地和贵族们的庄园。激烈的内讧破坏了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市,也摧毁了难兄难弟们的团结。交战双方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没人知道双方谁能真正取得胜利,因为他们的僵局,已经不是一小撮人可以打破的了。如果马格努斯尚在人世,他一定会心满意足的大笑起来,因为这座城市已经倒下了,而西境另外两方势力,也在水深火热中饱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