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等了两个时辰,才有衙役来报,说康家的棺材挖出来了,正往官衙运来。
墨鲤让人去叫绾东,绾东寻常出摊是一身白衣,只有办事的时候是一身黑衣,他白布裹着脸出来,戴着和师爷一样的黑布四方绸巾子,只露出眉眼,手里拿着一套刀具。
连平日里和他搭讪闲聊的姑婆们都没认出这新来的仵作就是粥馕铺子里的小绾东。
棺木是钉死的,这会儿要撬开。
那边康叔安给他手下的人使眼色,他的小厮哭了起来:“求青天大老爷不要动我家大爷的棺材啊……人死为大,高僧道人们说了,掀开那符条,人不好往生的……求大人们别撬了!”
一个跟着一个,哭嚎起来,这时有街坊也忍不住说了几句:“算了吧,人死为大,这康老板都入土了还弄出来,是不太行……”
墨鲤:“本官与万国寺里的高僧玄机是好友,让死者往生之事本官会拜托玄机。”
玄机是个年轻的僧人,却以天才闻名遐迩,也是万国寺方丈大师最得意弟子。
甚至大弈皇帝入万国寺时也曾与这年轻僧人玄机长谈。
乡里自然是对玄机的佛法深信,词语一出,便也无人再反对。
而绾东却是有些诧异的看向墨鲤,墨鲤竟然和玄机那样的高僧是好友,想不到墨大人还信佛啊,有意思……
捕快们撬开棺木花了两刻钟,当棺木被撬开,绾东走过去,他停了一会儿才开始动手。
绾东额头上的细汗一直流着,最终他额前的碎发都沾湿了。
墨鲤低声问他:“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他摇头说不用。
不是他害怕尸体,是尸味太大叫他难以忍受。
约过了一刻钟,绾东停下了,往堂侧侧门小耳房走去,墨鲤快步跟上。
绾东进去后,便开始洗手。
墨鲤耐心等他洗完手,才见他站起来,看向窗外,目光深沉而复杂。
绾东的声音淡而涩:“我确定,棺材里躺着的是康二姑爷石磊。”
他此话一出,叫墨鲤石化于当场,半天问不出下一句。
“所以,齐老头藏起来的,二十四大雨翻船掉入河中的才是康伯宁。”绾东眯起好看的凤眸,“康伯宁年少从过军,石磊应当是身体不错,可能学过几招,他两不光身高体形就连容貌都有三分相像之处,这点恐怕与康二娘有些关系,不知康伯宁在给康二娘选夫婿之时,是不是特意按照自己的容貌选的……”
“绾东你是如何发现……棺材里的是石磊的?”
“康家有遗传的哮喘,棺材里的那具没有。”
“那也有可能康伯宁没有。”
绾东:“但是落水的那具尸体看骨骼是练过武的,棺材里的只能算硬朗。”
墨鲤想起了那日在驿站,绾东摸过那具尸体的骨骼。
绾东接着道:“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胡赖杀了人之后没立刻跑,而是拿铁杵把死者捶的面目全非……这种诡异形迹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杀错了人,惊恐之余拿起铁杵把石磊的脸捶的面目全非。”
绾东说完转身看向墨鲤,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七月二十一的清晨和康三爷回宝沙河的人,可能就是已经被康叔安毒死了的康伯宁,或者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毒效发作的慢,在路上才……”
绾东:“康伯宁的死石磊也是帮凶,不然他不会留在散桃园假扮康伯宁,也就是说七月二十一日夜里姚姨娘收到的口信,可能是石磊让人传的,也有可能是康叔安留下的人传的,那么次日石磊被胡赖勒死捶杀于散桃园,就属于康叔安借刀杀人了……”
听到这里墨鲤已完全明白了,他抿了抿微干的唇:“康叔安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