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的很,天上月亮还挂在枝头,星星密集地散落在夜空中,就算不用灯笼也看得清近处的房屋瓦舍和脚下的路。
杏儿很忐忑,提着灯笼的手止不住地晃,几次想开口都忌惮旁边的邢婆子,只能把话往嘴里咽。
很快,到了周大夫人的院子,姜烟一进去,伺候周大夫人的另外一个婆子走上前来行礼,虽是毕恭毕敬,但是话语冷冷地道:“夫人刚才醒了,却精神不济要靠一会儿,劳累二奶奶端着洗脸水在这儿等一下。”
说着,把手里装了半盆热水的铜盆塞到姜烟的手上,里面的水撞着盆边,溅在他手上。
半盆水可不轻,压得手腕往下坠,原身的身子也比不上他原本的男人身体,才端一小会儿,姜烟的手就开始颤抖,手臂肌肉酸疼。
他望向站在台阶上石墩子似地婆子:“夫人头疼还没好?”
婆子道:“头疼的时间长短奴婢说不准,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然后八风不动地立着 也不说进去瞧瞧。
知道周大夫人在故意找茬,姜烟动了动端着铜盆的手指,眼睛一转放声喊着:“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你们这些没用的,还不快去给夫人叫郎中,出了什么事看你们怎么担待得起!”
他突然说话,吓了台阶上和后面发邢婆子一跳,鼓着眼睛脑袋发懵,不知道他是在唱哪出。
姜烟干脆把盆里的水往台阶上一泼,急切得不得了地往里冲,边冲边叫着周大夫人,不知道还以为周大夫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立马不行了。
两个婆子连忙去拦,杏儿手脚灵活地在后面挡住。
“砰——”,房门被撞开,姜烟提着裙子小跑进去。
他刚一进去就看到婆子口中头疼的周大夫人正坐在床上,一个丫鬟给她捏脚,一个丫鬟拿着醒神的清亮膏在她鼻子下面晃,脸上还有舒心的微笑。
姜烟扑通跪在床面前,两眼着急地望着她:“夫人,外面那两个奴仆说您头疼难忍,现在怎么样?要不要去请郎中来?”
昨天晚上就打定主意要好好给他立立规矩的周大夫人被突然冲到眼前的他弄得瞪大了眼睛:“谁叫你进来的,邢春呢,金夏呢。”
邢婆子和金婆子跑进来,周大夫人气愤地指着姜烟:“谁让他进来的,你们是怎么做的事。”
金婆子率先开口:“夫人,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让二奶奶在门外等着,哪知道二奶奶才等了一会儿就把水全泼在奴婢身上,发了疯似地跑进来。”
姜烟打断这个老仆的话:“夫人,我冤枉啊!”
“这老仆说您头疼,却又不说您为什么头疼,是轻还是重,要疼到什么时候,我一时心急,便跑进来瞧瞧您。”
金婆子说他发疯,他说他担心周大夫人,还说得又真挚又关切,虽然因为那张妖媚的脸效果打了些折扣,但是也堵住了周大夫人,让她脸上的怒气有些许尴尬。
但是周大夫人对他的不喜欢根深蒂固,不会因为他这番话放过他。
她冷冷地望着满眼担忧和关心的姜烟:“没规矩就是没规矩,我们周家百年大族,从来没有你这般咋呼、不知礼义廉耻的女人。”
“从今天起,你每天来我这里,跟着邢婆子金婆子好好学学看看。”
邢婆子和金婆子有她撑腰,立刻抖了起来,邢婆子走到周大夫人床边,先掀开被子,再把周大夫人双腿拢到怀里,跪在地上给周大夫人套上两只鞋,边套边说:“二奶奶可要看仔细了,伺候夫人可不是能马虎糊弄的,要伺候得好伺候得舒服。”
“……”
这狗腿能力,姜烟叹为观止。
他看出来了,不管他怎么说周大夫人都只想给他教训,所以他也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邢婆子说,他听,叫他去做,他就做。
先是给周大夫人穿衣,周大夫人嫌他手脚笨,骂了他一通。
再是给周大夫人拧帕子,周大夫人说他拧的帕子太干了,又骂了他一通。
然后给周大夫人梳头发,天知道只理过寸头的姜烟会梳个鬼的头发,一梳子下去周大夫人发出一声惨叫,姜烟赶紧把梳子拿起来,拿的时候周大夫人正好拿手去按,又是一声惨叫。
“你想杀了我是不是!”周大夫人双眼冒火。
姜烟无辜极了,退到一边:“夫人,我刚才就跟您说过,我不会梳头发,从前没嫁进周家的时候随便对付着,嫁给二爷后就是丫鬟们动手,哪里能一下子就会。”
周大夫人揉着疼痛的头皮:“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是。”姜烟巴不得呢,立刻从善如流地行了个礼,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周大夫人气得肝疼,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说得果然没错,这小蹄子就是没安好心,什么怕我头疼不会梳头,分明就是在敷衍我,以后别叫他出现在我眼前。”
邢婆子接手了她的头发,温柔又细致地把头发拢到手里,一边梳一边道:“叫奴婢说,这才要叫他来呢 ,哪怕站在院子里也是给夫人您尽孝了。”
周大夫人听她这么说,觉得也在理,要是这么容易就叫姜烟回去,确实让她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就照你说的,让他从今天开始在院子里站着,我用完早膳他才能走。”
“是。”邢婆子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