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虽是丫鬟,却陪同自己一起长大,后来她嫁入宁王府,还带上了惜春和觅夏。
在她小产之后被宸王厌弃,侧妃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下人,都托了门路去别的地方,而惜春和觅夏却一直陪伴着她。
前世,这两个丫鬟被她连累,一辈子都没成亲,之后宁王府上下百余口人,都被薛丹青屠杀殆尽,她被打入大牢沦为阶下囚,她的两个丫鬟估计也没能逃掉被杀的命运。
说到底,是她亏欠了这两个忠心护主的丫鬟,这辈子她会给她们安排好一条后路,保障她们平安无忧,包括另外两个丫鬟也一样。
在她垂眸沉思的时候,惜春已经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穆嘉年坐在凳子上,看着摆了小半张桌子的饭菜,虽然她说要清粥小菜,可厨房向来不敢在饮食上糊弄她,所以除了几碗口味不同的米粥,和几样爽口小菜之外,还做了好几道口感清甜的点心。
她一个人是怎么也吃不完的,这便显出伯府的富贵来了,她前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可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虽然也出身豪门,却跟其他人一样上学长大,学校教育勤俭节约,她跟同学一样吃食堂的饭菜,后来进组拍戏,有时候条件恶劣,剧组给什么就吃什么,倒是改掉了口味刁钻的坏毛病。
如今看着小半张桌子的饭菜,就觉得铺张浪费了,不过按照府上不成名的规矩,主子吃不完的饭菜,会有丫鬟婆子端下去分了,还显得主子宽厚下人,毕竟主子和下人的饭菜精细程度不同。
现在她决定改一改,便对进屋伺候的觅夏道:“将这几道点心和清粥小菜端下去,你跟昙秋她们分了吧,我大病初愈胃口不佳,只用这两碗粥和两道小菜即可。”
觅夏笑着道:“多谢小姐赏赐。”
穆嘉年摆摆手,等她将多余的饭菜放进食盒,才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吃到中途,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她筷子一抖,蹙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惜春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在府里大声哭闹,小姐,我去外面看看她们在闹什么。”
穆嘉年聚精会神的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哭声有几分耳熟,她隐约还听到了“我家姑娘”、“大夫”等字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心底一沉,放下筷子,用巾帕擦了擦嘴,道:“我亲自去看看吧。”
她将凌乱的长发用簪子随意束起,紧了紧身上的红色大氅,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惜春连忙跟在她身后,待走到院门处,两个看门的婆子也追在她们后面,一行人来到了哭声传来的地方,就见几个下人抓住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婆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府上的一个管事正怒骂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轮的到你们乱闯乱逛?莫非还想害人不成?真是晦气!赶紧将她们押到柴房关起来,饿她们几顿看她们还老不老实。”
那婆子还要挣扎,被下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丫鬟见状,哭的泣不成声。
穆嘉年认出这是薛丹绯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在下人还要继续动手的时候,忙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管事脸上的怒容一敛,走上前恭敬的道:“小姐,是下人办事不利,扰了小姐清静。我这就将这两个吵闹不休的下人带下去,不让她们脏了小姐的眼。”
穆嘉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哭泣的丫鬟道:“你来说。”
下人松开了丫鬟,那丫鬟哽咽着道:“求小姐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在祠堂抄了几天佛经,夜里天气寒凉也不敢歇息,昨晚上就身子不好了,我想求管事请大夫来给我家姑娘治病,可管事不准,我家姑娘硬生生熬了一晚上,今天病情加重,已经病的神志模糊了。”
说着,她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磕的额头都红肿流血了,道:“求小姐大发慈悲,看在她是您嫂子的份上,救救姑娘吧。”
穆嘉年眉心紧蹙,让惜春过去将丫鬟扶起来,又吩咐婆子去请大夫过来。
管事忙走上前,低声道:“小姐,这是夫人的吩咐,夫人仁慈,让少夫人去祠堂抄佛经,却不想这丫鬟又吵又闹,好似我家夫人要害她性命一般,还撒谎说少夫人病重,我看这分明就是她不敬夫人,偷奸耍滑的借口。”
紧接着又关切的道:“小姐,您大病初愈,还是先回房去吧。少夫人命硬克亲,小姐向来身体康健从未生过重病,怎么她一嫁过来,府上就霉运不断。夫人说了,小姐之所以会重病缠身,就是被这天煞孤星所克,小姐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穆嘉年闻言抿了抿嘴,没想到此事居然跟自己有关,前世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可转念一想,她前世虽然也落了水,却没有像这一次一样病的如此严重,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娘亲惊惧担忧之下,责罚薛丹绯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天煞孤星命格,她生病更是与薛丹绯无关。
她摇了摇头,道:“无妨,我去祠堂看看。”
管家一脸为难,还要再劝说她,却被穆嘉年斜睨了一眼,那眼神平淡,却令人心底发寒,管事冷汗直冒,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穆嘉年不想让人对她产生怀疑,便回忆起自己前世的性格做派,扬起下巴道:“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搞什么鬼,若果真是装病躲懒,看我怎么收拾她!”
说着,她大步流星的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惜春搀扶着丫鬟,和其他几个婆子一起跟了上去。
穆嘉年很快就抵达了祠堂,刚进门就看到昏倒在矮桌旁边的薛丹绯,见她脸颊潮红呼吸急促,的确是感冒发烧的症状。
她瞳孔紧缩,忙三两步走上前,想伸手将她扶起来,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下意识犹豫了,好在薛丹绯的丫鬟紧接着进了屋,将她家姑娘温柔的搀扶起来。
薛丹绯被这动静吵醒,睁开疲惫的双眼,迟钝的注意到眼前的穆嘉年,她嗓音沙哑的唤道:“穆五小姐。”
穆嘉年竟不敢与她对视,视线慌乱的落在了别处,对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道:“将薛……将我嫂子背回房去,请大夫给她诊治,若是装病那我跟她没完,若是果真生了重病,就好生伺候着。”
说罢,她狼狈的转身离开,背影看上去竟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