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和子家出来都九点多了,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和亲友在一起,哪怕是无比繁华的东京,在这个时间,街上也不会有多少人。
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很冷,我想赶紧回家,就抄了个小道往回走。
走到一半,听到匆忙杂乱的脚步声,催促追寻的人声,还有不远处明显的沉重呼吸声。
尽管东京的治安还不错,但我也很清楚前方是危险。
可我的脚步还是迈了过去。
我站在巷子口,向里望去,地上有几滴血,一直蔓延到垃圾桶后,垃圾桶没有盖子,里面乱糟糟臭烘烘的,但都被黑色的塑料袋遮住了,所以我才能一眼看到缝隙处的手机。
手机是不能联网的老款,黑色塑料袋上还散着折成两段的电话卡。
非常老道的手法,能联网的手机会被定位,电话卡也一样。
就算这人是连环杀手,也值得我冒险救一下。
我把电话卡和手机都小心的收了起来,绕过垃圾桶,用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看清了躲在后面的男人。
是前几天在歌舞伎町遇到的那个黑发男人。
他意识不太清晰,但还没有昏过去,微微抬起眼看着我。
我蹲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口。
他伤在腰腹部,伤口被紧急处理过,狠狠扎紧不让血流下来,效果不算差,巷子的地上只有零星的血滴,但可能是时间有些久了,伤口的血已经将布带浸湿了。
我拆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裹在他的腰腹上,简单遮掩住血迹,又让他用手按住尽量止血。
“这个出血量很严重,再不处理会失血过多的,我不会报警的,也不会带你去医院,你愿意相信我吗?”我冷静地问他。
“甚尔。”他握住我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也许只是个假名。
“中禅寺。”我只说了自己的姓。
我一手支撑着他的重量,还有一只手拎着御节料理的盒子。
左钻右窜,绕过了追查的几个人,终于把人带到了公寓楼下,刷脸进大门,楼管正在看红白歌会,没有怎么注意我们。
趁着等电梯,我把大衣脱下给他套上,进一步遮住他的问题。
他很配合,把头搭在我的肩上。
就算碰到好奇的邻居,也能说是喝醉了,反正今天是大晦日。
不过运气不错,没有遇到人。
艰难地打开房门,我第一次庆幸洗手间就在进门右手边。
赶紧把这家伙塞到浴缸里,血就不会到处流了。
我把他的上衣都扒开,伤口是切割式的,需要缝合。
“水……”他低声道。
我给他喂了一杯水,喝完他清醒了不少。
“有针线吗?”
我从储物间把药箱和针线盒都搬了过来,他直起身来,在盒子里面挑选翻找,“东西很全啊。”
有双氧水,还有杜冷丁。
双氧水是担心阵平受伤买的消毒水,杜冷丁是敦子老师的职业病腱鞘炎发作时疼得厉害医生开的药剩下的,我一直没处理,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
我看他打算自己动手缝伤口,悄悄松了口气,虽然给他说了大话,但是我其实不会缝东西,还想着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硬着头皮胡乱搞了,好在不用我上手了,万一失败了那就不能赖我了。
我拆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帮他清洗伤口,给针线消毒,看着他冷静地给自己打了一针镇痛剂,然后将伤口一点点缝起来,没有一丝手抖。
最后打了结作为收尾,他把剪刀扔到一边舒了口气靠在浴缸里。
我悄悄地吐出一口气,才惊觉自己浑身是汗,这在我的各种惊险奇葩经历里也排得上前三了。
但是还记得先把剪刀和针都收起来,然后去厨房接了一杯温盐水。
等我再回到浴室,他微合着眼靠在墙休息,双腿勉强在不大的空间里伸直。
他很警惕,听到我的声音就睁开了眼。
我把杯子递到他手边,他却握住我的手腕到唇边,他拉着我给他喂水。
“吃点消炎药。”我取了几个药片给他。
他扫了一眼,却没有多问,听话地吃了药。
除了消炎镇痛的药片之外,还有两片安眠作用的,药效很快发作了,他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我取了一条丝巾把他的双手和管道捆在一起,以防万一明天醒来暴起,又把他剩下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口袋里面只有些零钱,都沾了血,大概有两万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