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易主，是坏事还是好事？”

在万珩翊接过信纸的一瞬间，沈丹虞猛然把自己手里那部分纸张捏紧。

万珩翊见手中信纸抽不动，大概是眼前儿这人非要个说法。

俩人对峙，关川骛可是吓傻了，真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这他妈是什么豺狼虎豹的窝子，两位朝廷要员，竟然已经把谋反的话说到了这个地步。

“是坏事，也是好事。”

“何以见得？”

沈丹虞说着，撒手了。

“一会告诉你。”

万珩翊说罢就拿起信纸端详，此物是陆青鸾的亲笔。

密报摘录如下：

“元令，发出此信之前我就曾告知你，两个月后你要去汴安老宅等候，希望你已经收到这封信，你既知道，那渡云也便知道了，文江、宁安战事吃紧，我说过誓死效忠大景朝，然我薄命，我军已无力抵抗，我是罪臣，待敌军攻陷顺天府，我便殉国，为后世之将军，以儆效尤。”

“糊涂！”

万珩翊读罢，气的将信拍在桌子上，茶杯也跳起来。

关川骛也差点吓得跳起来。

“早就知道这陆青鸾脑袋轴，却不想他竟这样愚笨，来人世间一趟，说的竟然比买戏票子还要容易，说死就死？”

“再者说，”万珩翊恨得牙根痒痒，“不知情的人自然以为陆青鸾殉了大景，知情的不过是哂笑，陆青鸾殉了杂种。”

杂种？

关川骛右眼皮狠狠一跳。

“若是大景易主，你我何去何从？”

沈丹虞摆明了要听万珩翊的意见。

“大景易主，就委曲求全，休养生息，我对诸位所求无他，活着即可，诸位活着，我就心中有数。”

万珩翊刚把手抽回去，又伸回来。

“即使苟且，也是好的，”万珩翊话锋一转，“活着，说的是鼻子眼儿能喘气的。”

“既然万大人心中有数，下官也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信也看了，话也都说尽了，回顺天府罢，周千轫之事，尚且没个定数。”

万珩翊站起来，掸掸官服上的褶子。

“是，下官明日便筹备回京师之事。”

沈丹虞也跟着站起来，准备送客。

“变天了，谨言慎行，一定要谨言慎行。”

万珩翊临出沈宅，对着沈丹虞耳语道。

“放心。”

二人辞别，相约十日后于顺天府相见。

万珩翊兑现承诺，一路带着关川骛回了万府教养。

此后，文江防线果真爆发恶战，龙虎将军陆青鸾意志顽强使人闻风丧胆，誓死抵抗至山穷水尽。

昭平十四年初，文江防线崩溃，陆青鸾寻死未果，被贼寇掳走。

陆青鸾被押解时，嘴里还骂街：

“呸，偷鸡摸狗的野寇强梁！”

那时的龙虎将军再也不是将军，活叫人揪着脖子抽嘴巴，打的陆青鸾满嘴是血。

同年，贼寇攻陷朝廷，景文帝被斩于刀下，刑部尚书万珩翊、尚书府里的刑名师爷关川骛、大理寺卿沈丹虞、内阁次辅徐祐之、锦衣卫大指挥使周千轫，连同一干文武百官，均被收监于天牢。

前朝东厂提督曹和忠嘴甜得很，未被关押，忍辱负重，自愿服侍新帝，感念万珩翊与他交情不菲的份上，只安排了那其余五位亲信与万珩翊关在一间牢房。

这是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的悟性了。

贼寇之首华藏称帝，改国号为“顺”。

华染建业之后，亲自来那曹和忠刻意安排过的牢房中问候：

“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叛景归顺？”

牢内自然默然无语。

万珩翊面上咬牙切齿，心里却道机会来了，心只是狂跳。

“陛下，暂且给臣些许时日，三日之后劳陛下再临。”

“好。”

武顺帝得了答复便笑盈盈的走了。

万珩翊被武顺帝方才的话，辱的眼珠子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从前日子虽过的坎坷，万珩翊的身子骨倒还硬朗，此时他喉咙里却时不时翻涌起一股腥甜，五脏都绞着剧痛。

他心中对今日一事早有预料，然而事到临头，仍是悲愤交加，生生的咽下一口血。

“叛景归顺，众叛亲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六位权佞建业之始，以此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