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个人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绪眠虽说是对凤昭和这个人稍有一些了解,但了解的范围也只限于他来过苍城山和他说过的那些。
至于人家家里的家事,她确实是毫无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故而如今听桑和这么说,绪眠也有些恍然。
如果苏潋滟真的是树族人,那么桑和刚刚的推论也不能说是毫无理由的了。
“据我所知,树族与凤家,那是一生死敌”
绪眠看出了百草的迷茫,于是很耐心的解释给她听:“因为最初凤家的那位老祖凤齐邈与树族年轻的族长树虞在入世历练时相爱,最终打破世俗偏见结为夫妻。”
“这位老祖他的确是真真的爱妻成痴,当时树族不允许族外通婚,他就自愿入赘树族。若是光看那起初的几百年,这对伉俪的确过得十分幸福,就连树族都逐渐放下对于人类的提防,那也可以说是人和妖关系最为和谐的一个年代。”
“唔…听起来是一对伉俪”
百草评价道,只是说完了她看旁边两个人都是满脸漠然,就忽然意识到了故事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于是试探性的问:“所以…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树虞死于难产,与腹中的孩子一道死在了他们相识第二百一十二年”桑和捡过了绪眠的话头继续说:“母子一个也没留下。”
百草瞪大了双眼。
“听到这里听起来他们好像还是一对悲情的苦命鸳鸯?”
桑和嘴角还是带着轻松的微笑,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心口:“错了,树虞的死并不是意外,她是被凤齐邈谋害的,他一点儿不爱她,他要的也只是树虞的心脏。”
“树心?”
百草本就是医神,对这些最是敏感,闻言也皱起了眉:“难道……”
“对,就是树心,那可是起死回生的天地至宝,他在树虞孕期最虚弱的时候害了树虞,取走了她的心脏,但他平时实在是掩饰的太好了,树族还是在凤齐邈突然进入渡劫期才知道了真相,树虞的族姐一夜屠杀凤家数百旁支,最终自爆也只是击伤凤齐邈,自此,树族与凤家不死不休。”
“那凤昭和如何会与苏潋滟在一起?”百草还没从刚刚得知的这些里缓过神来,她迟疑了一刻:“照理说…不应该啊。”
另一边。
这会夜色渐浓,凤昭和正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批审公文。
凤懿府在凤州绵延千年,威望甚至胜于官府,故而说凤昭和只是一个门派的主事人倒不准确,他在凤州的话语权早已不只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而已了。
他白日对着外人温和的面容,似乎像一张假面似的,已经从他的脸上卸了下去,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严肃。昏暗的烛火下,更显出可怕的冷峻来,忽而,女人推开房门,她端着汤羹站在远处,明灭之间,她一时有些恍惚。
“夫君。”
苏潋滟定了定心神,这才端了一碗甜汤走上前来,凤昭和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望过去,眼见她一脸担忧就将她搂入怀里宽慰:“别这么忧愁,没事的。”
“今日见了那几个人,妾身心里……总归有些不安,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苏潋滟听他的话也只是勉强笑了笑,但眉宇间的愁绪还是散不开:“潋滟不明白,那几个人夫君为何要将他们留下?”
“那个男人看着不简单”
说到这里,凤昭和的脸色又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思索片刻他又看向怀里的女人:“夫人对她可否有印象?”
“并无”
苏潋滟说的很确定:“这男人长相如此出众,如若真的见过,我定然会有印象,可是我现在对他毫无印象,那必然不是曾经见过的人了”
苏潋滟记忆里超群,凤昭和并不怀疑她的话。
“但他说他有办法能治你的病”许久,男人轻叹一声,将头埋在了苏潋滟的肩窝里:“只要有一点可能,我都想试试留他们下来又有何妨”
苏潋滟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逐渐红了,她哽咽了两下,忽然又张嘴说:“都怪我……”
“别说这种话”
凤昭和加重了语气:“选择这条路之后,我就没有后悔过,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身体健康,一直好好的,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所求如果他能治好你,叫我拿什么来换,我都愿意”
月色下两道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交叠在一起,久久没有再分开。
“要我说,树虞是真的傻”
死寂般的安静过后,绪眠用一句话打破了周遭诡异的尴尬,她左瞧瞧右看看,满眼都是惋惜:“为什么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呢?是活着不好么?”
“那你呢?”
“我?”
“你又会在什么情况下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桑和望向她,那双形状漂亮的漆黑眼眸深处翻涌着金色的风暴,像是下一刻就要倾覆整个天地:“所以、所以你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吗?”
“大概是疯了的情况下?”
或许是桑和的眼神太认真又太执着,绪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看桑和神色一变,她随意的摆了摆手:“啊,我不是针对你的意思,是我个人的问题,就…怎么说呢,我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竖起一根指头:“打个比方,一个女子若是只靠着丈夫立足,那么丈夫一离开,她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
绪眠忽然停住了。
她意识到她说的太多了。
绪眠自知失言,内心不免有那么一些微妙的懊恼,她并不能弄明白自己一次次的对着这个人失态。
“让你失望了。”
桑和呢喃了一句,绪眠还没弄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就见桑和随即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你说若是这样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他们二人如何相爱?”
“桑和,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觉得你如果只是用这些去作为判断依据,那么这想法未免狭隘了一些。”
绪眠与他目光相接:“你用你自己过去的看法去判断今天的他们,认为他们背负过往的仇恨所以不可能和好,但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能再经年累月之中有了感情?人间的夫妻,能与他们二人这般的不多,我想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桑和抿了抿唇。从绪眠的角度看过去,觉得他的笑容那样苦涩,绪眠正要张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