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英雄夫妻两人从天黑走到了天明,把附近村子全部都走了一遍,网吧、台球室,谢晋康常去的地方都寻了,都未寻到儿子的身影。老两口平日里都守在店里,从未走过这么久的路,出门太急也没有来得及穿双鞋子,乡间的石子路隔着拖鞋的鞋底摩擦着脚掌,两人的脚上都磨出了水泡,一步一步都疼痛难忍,身心俱疲,无奈之下相互搀扶着回了店里。
旅店的门口一改往日的宁静,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一辆拉着警报的救护车在窄巷前门煞是显眼。
沈琦有所预感,隔壁的邻居老杨一直支支吾吾的挡在她和谢英雄的面前,更加证实了她的预感。她赶忙加快了脚步,拨开了人群,只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店里抬出一副担架来,担架上躺着的人被盖上了白布,但还是能看到白布下的身躯像纸片一般单薄。
母亲只一眼便认出了她心爱的女儿,但是她强迫着自己不去相信,怀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她推开了左右拉着她的人,跑上去扑到了担架上,白布被她给扯开了,露出谢静琪的双腿,原本就白嫩的肌肤,现在更是没有了一点血色。确实是她的女儿。
“静琪!”从她的喉咙的深处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震得天色都暗沉了几分,她一把拉住了抬着担架的医生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女儿她怎么了。”
医生抬着担架的那只手被沈琦拉开了,担架失去了平衡倒向了一边,上面的谢静琪也往一边倒去。医生连忙甩开沈琦的手,沈琦踉跄了一下又扑了上去。四周站着的邻居赶忙上前去拉着她。
在众人合力拉开自己之前,沈琦握住了女儿那冰凉的双脚,她用手擦干净了女儿脚底的灰尘,总要让女儿能够干干净净的出家门。
谢英雄则站在稍远处没有动。老杨一直用手拉着他,怕他要做出什么傻事来。他却没有一点要跑上去的意思,他像是看电影一样,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的纷乱,一时忘记了自己也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之一。谢英雄成了患了痴呆症被家人抛弃了的老人,忘记了回家的路,站在马路中央绝望的看着日出日落,车来车往,在恍惚间脱离了这个世界的轨道。
昨天夜里,周予怕动静太大引来别人,把枕头蒙在了谢静琪的脸上,不一会儿谢静琪就没了声响不再反抗了。他原以为谢静琪晕了过去,将枕头拿开之后却看到谢静琪变得青紫的脸,他觉得不太对劲急忙手指一探,果然是没有了呼吸。
他吓得连连后退,一直抵到了墙壁上。看着眼前这具尸体,他的酒一下子就全醒了,刚才那股猛烈的欲望也在骤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予在潘竹峰的手下干了很多年了,大小也算是个黑社会,可是说来好笑,他这么多来从没打过架也从未见过血,更别说是杀人了。别人都不知道其实周予的胆子小的很,每次打架或者讨债要钱的时候从没有真正的动过手,他不过就是一个撑场面的,一般都是靠着自己的彪悍的长相和魁梧的身材来震慑对手。说是个练家子,但他打架的对象从来都是房间里的那袋沙包。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谢静琪死在自己的手下,一下子慌了神。
枕头还被周予抓在手里,上面湿了一大块,那是谢静琪无助的泪水和绝望的汗水。他看见泪水和汗水从枕头的中心向四周蔓延过去,慢慢的靠近自己的手指。他的指尖感到一丝苦涩的凉意,急忙松开手,将枕头扔出去老远,枕头撞在了墙上又弹了回来,落在了谢静琪的身上,正好盖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