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安顿好其他弟妹,把年纪小的弟妹交给小星小月照顾,祝玉便拉着忸怩不大情愿的父母出门去找隔壁婶子借车去镇上。
隔壁婶子虽然是个寡妇,还被村里人不喜,但对邻居的他们一家还是很好说话的,祝玉过去借车时婶子也没多问,二话不说借了。
是辆二手的三轮车。
祝玉骑上去的时候适应了会,太久没骑了。
催促着有点想退缩的父母坐上三轮车,祝玉一脚蹬下去,便往镇上进发。
一路上,祝玉回顾着过往,上一世,这一世的前十六年,感受着双手间把握的把手的真实粗粝感以及属于自由的风的触觉,眼眶忍不住潮红了一瞬。
重回十六岁,选择了拒婚,没有了临家给予的痛苦和折磨,却还有现实生活的无奈和艰辛在等着她。可如果能把钱拿回来……
祝玉眉头渐渐蹙紧。
哪怕还没到达目的地,她都能猜到一定结果,想从舅舅叔叔口袋里把属于他们的钱全数拿回来,堪比登天之难。
可不管怎样,为了生计,为了全家人的将来,她必须把钱拿回来。
从竹屿村到清江镇大概要骑两个小时,舅舅家离得近些,祝玉便先带着父母去了舅舅家。
祝玉舅舅苗守国是个小吃店的老板,雇了人打理,自个儿每日里很是清闲。祝玉他们三个到的时候,他正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身后跟着一辆还新的三轮,车上摆放着新的电视机,浩浩荡荡地往家里骑。
等快到家时,他从腰包里掏出一只砖头般大的手机,是大哥大,价值两万多,像是特意炫耀似的拿在手里过了会才贴到耳朵,似是跟谁打着电话,脸上带着得意张扬的笑容,衬得那张三十来岁的脸庞年轻了好几岁。
不少人向他投来艳羡的目光,包括祝玉的父母。
“翠翠啊,你弟手里头那东西可真……真……”祝父是个没学过几个字的庄稼汉,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夸赞的词儿来,只能眼巴巴看着苗守国手里头拿着的、脚下骑着的、身后拉着的好玩意儿羡慕着。
祝母也是一样惊羡地巴望着,心里捉摸着,既然弟弟今天买了这么些好东西回来,现在应该是周转过来了,咱们向他把钱要回来,应该不会太难吧。
祝父祝母丝毫没认识到苗守国如此风光的真正原因,祝玉却看的一清二楚,眉头皱得死紧,黑亮的眼睛冒着一簇压抑的怒火。
她拉好刹手,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没两步就到了苗守国的车前。
苗守国被吓了一跳,忙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住车身。
“小玉?”苗守国掠过祝玉的肩头看到瑟缩在后头、看到他看过来便挤出怯怯又和善的笑的祝父祝母,眉头飞快一蹙,下一秒扬起不太真切的笑容,唤了声姐姐姐夫。
“你们上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苗守国嗐了一声,笑眯眯地埋怨着,又说:“早知道你们会来,我就把招娣、阿清全都叫回家,再把店里的厨师请到家来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可现在嘛,唉……”
苗守国装模作样地叹了声,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想让看不得他这样子的姐姐自己提出算了走人。
而苗翠翠确实如他所愿的那般张口了,只是祝玉没让她开那个口,直截了当说:“舅舅,我们不是来做客的。”
苗守国眉头不着痕迹挑了挑,意识到祝玉可能要说什么,苗守国忙招呼着三人往家里走,边走边说:“既然有别的事,咱们就进去说,进去说。”
祝玉脚步没动。
她往苗守国家大门口站定,本来步伐松动要跟着进去的二老也只能灰溜溜站回她身后。
苗守国停住脚步,偏头看着这个有些变了的大外甥女。
他姐姐一家人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全都是群任人拿捏、无知的绵羊,说好听点是老好人,老实人,难听点不就是一群被卖了还得帮人数钱的蠢货。
过去,祝玉也的确是这蠢货中的一员,可现在——
“舅舅,我们来镇上一趟不容易,所以不想空手而归,既然舅舅能如此风光地大包小包带回家,想来之前的周转危机已经过去,那么,是不是可以把从我家借来的钱还回来了?”
祝玉直接在大门口把苗守国向他们借钱的事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