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胆了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大篷车里的众人并未相熟,一路默默无语,偶有几声,也是小声地交谈两句便夏然而止,整体的沉闷,加上晃来晃去的颠簸,让人昏昏欲睡。实际上我还真睡着了,毕竟昨晚闹腾得不轻,直到被利斯塔摇醒。车厢早已昏暗下来,而且里面现在空荡荡的。后门的帘子卷挂着,外面不少人正在忙活。提着下摆跳到地上,四处打量,发现这里就是个整理过的平地而已。难不成是要野外露营?“没有宿点吗?”我问利斯塔。“宿点?”他看过来,有些莫名其妙是,随后才反应过来,“哦,这路上有些前些日子被烧掉了。”“呃?”“听来往的商人说的,现在世道很乱。”利斯塔说着自己跳下车,指向一边,“总之我们只能睡帐篷了。”不远处有些火光已经起来,升腾的几团营火驱散了许许黑暗和凉意,不少帐篷簇拥着它们保持在适当的距离上。“我已经搭好帐篷了。”利斯塔领着路,“这个是你的。”竟然还有个独立的小帐篷给我,开心地钻了进去,空间不大,但给我是够用了。底下的几层垫子已经铺好,边上还放着毯子,真是意外的贴心。放下自己的几个包包,稍微收拾整理一下又钻了出去,外面的众人还在各自忙碌,那个大叔在中间不停地给伙计和佣兵们下达指令。另外发现那些车子又是圈在外围当做屏障,把我们护在里面。营火带来的温度让人舒适,找了个合适的距离坐了下来,拿出干粮啃了起来。还是那样的无味,而且吃得舌头发干。“这是刚打上来的水。”边上一位妇人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神情,递过来杯水,记得是大篷车上的乘客之一。连忙向她道谢,妇人乐呵呵地看着我,接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几个家长里短的话题,她那母性关切的眼神让我多少有些不自在。“像你这样一个小女孩的出远门实在太危险了,而且只带着一个仆人。”利斯塔可不是我的仆人,小口小口地继续啃着干粮,没有回话,只是笑笑。好容易施施然吃完东西,再次向妇人道谢离开,走马观花地打量起营地的布置。同样犹如昨晚疤脸男的营地,只是规模小了不少。轻手轻脚爬上辆车子,上面一个负责警戒的佣兵瞄了我一眼。“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小姑娘。”“对不起,先生,我看一下就好。”态度乖巧地向他表示,佣兵倒不再说什么。车子围成的营地更外边,一些长杆插在地上,以某种规律排列着,有几根甚至放得相当远,上面的火把照开了不少警戒区域。还真是挺小心的。再晚一点,天色完全黯淡下来,营地的大致工作基本都已经完成,闲暇下来的人们围坐在各自的营火面前。没有在负责警戒的佣兵们还在保养武器,而利斯塔坐着做着同样的事情,他打磨,上油,末了还比划了几下,感受着剑身的平衡。不过我有些无事可做,而且周围的气氛比预想中的差好多,还以为会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热烈,结果时下依旧有些沉闷。连那位话唠大叔都没有什么想说什么的心情,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只是微笑着朝我点点。总之有些无聊。又爬上了刚才那辆车,那个佣兵察觉到动静,转头过来,结果只是看了我一眼。夜风被营车阻挡,里面感受不大,但暴露在外,风扑在脸上丝丝凉意。木杆上的火焰晃动得有些厉害,周围一些灌木同样随之摆动,那些黑洞洞的阴影看起来格外诡异,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躲藏着。不知怎的,心头莫名其妙浮上来一股被窥探感,背上微微有些起鸡皮疙瘩,我看了过去,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那是几个火把之间的死角。“先生,那里好像有什么。”对着那位佣兵说道。“什么?”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所指的方位,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先生,一定有什么。”不好明说这是身体的直觉,但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已经相当熟练,一股可怜楚楚的请求姿态。佣兵最终动摇了,他默默拿起手上那把弓,取出一只箭,箭镞后面有个小鼓包,里面应该是焦油浸过的亚麻布,在火把上一点,顿时燃烧起来。火箭抛射过去,在漆黑的空中划过一道光华的曲线,堪堪落在一个灌木堆里,不一会,整个劈哩叭啦地着火起来。稍后一点的灌木悉悉索索地骚动起来。又一道火箭落在附近,但并没有新的发现,之前的动静也消失了。佣兵转头看了看我,“可能只是些动物。”或许吧。在上面又待了一会,再没有那种怪异感,下面的营地不少人已经进帐篷睡觉,利斯塔向我招招手。“快下来睡觉。”他说道,但他自己并不像要睡觉的样子,反而还拉紧了身上装束带。跳下车,提着斗篷和裙子下摆小步跑过去,好奇地问,“你呢?”“一会我帮忙值下半夜。”利斯塔继续检查身上的几把武器,又整整齐齐地插剑入鞘。“哦。”随便应了一声,又看了一圈。一些人还有帐篷,但一些人,尤其是佣兵,则还是一付紧身打扮,只是披着毯子,在营火边上靠在一些东西上,权当打盹。还真是辛苦,轻叹了一口气,但却不愿放弃身为贵族小女孩的优质待遇,爬进了自己的小帐篷。今晚还是小心些吧 一秒记住域名lxslxs乐文书屋
。顾不上衣服会被弄得皱巴巴的,只是脱下斗篷,就干脆合衣睡在毯子里。然而今天的睡眠毫无规律,早上一个回笼觉闹不踏实,大篷车上又补了一觉,现在一时反而没有睡意。脑子不合时宜地异常清醒,感知也敏锐起来,周围的动静尽收耳底。无视营地里守业者的小声谈论和咳嗽,外围树叶的沙沙,还有些不知名动物的各种鸣叫,不一而足。摩挲着贴身小包里的戒指,压下变身再体验一次的渴望。转头看了看帐篷,营火透过帐篷留下几个人物的剪影,像是皮影戏一般,动来动去。半睡半醒间,嘈杂的声响把我惊觉起来。营火还在,但布幕上已空无剪影,外围的喧闹声四起。怎么回事?连忙起来,披上斗篷,探出帐篷时声浪盖了过来,比之前隔了一道屏障剧烈很多。“这边,快!”车上的位置有人在喊。嘭嘭嘭的,忙乱的脚步踩过车子上的木板。“孩子,过来!”一个女声喊起来,又喊了几次,我才反应是在叫我,一辆马车后面,几个女人抱在一起蜷缩做一团,一个妇人焦急地冲着我喊。连忙提着小裙子一路小跑。“快蹲下。”很快被拉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怎么回事?”“不知道。”妇人的声音惊魂未定。另一边马儿们不安地嘶叫着,几个伙计忙乱地试图安抚。“快,再上来几个人。”是大叔的声音。妇人把我抱得很紧,身子因为恐惧而微微有些颤抖。我吃力地从她怀里探起些脑袋,注意到对面有辆车子的底部有些奇怪。好像有团影子正在往里面爬。眯着眼睛再看了一会,火光终于在他边缘涂抹上些亮彩。这不是商队佣兵,或者其他人。“那里,那里有人!”我喊道。然而女人们已经不知所措,周遭的喧闹盖过了我的警报,一些伙计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快要跑出来了。心里一急,从妇人的怀里钻了出来,窜了过去。“危险,孩子!”她惊讶地叫起来。地上有很多之前他们捡来的柴火,还有些木棍,我边跑着,弯腰下去,捡起一根看起来能拿动的最大家伙。那个人终于要探出车底了,身形大致显露,果然不是我有印象的人,甚至不像拜蛇教徒的打扮。但不管怎么样,恐怕不是让我们可以放心的人。那人刚刚爬出来,刚刚抬起头,我的一只脚已经到了。漂亮,脚后跟干净利落地踹在他的鼻子上,这次打击,即使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力道,也足够他不好受了。果然他遭遇突袭,懵圈之下捂住了鼻子,将更大的空档暴露给我。木棍在手里往后抡了一圈,又在势能下加速,重重地砸在他的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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