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城内。

夜穹无月，星斗满天。

瓢泼大雨初歇，山城栈道上，无数精赤着上身的青壮年手持长棍而立。

长棍顶端是沾满兽脂、阴干后扎束成捆的稻草。

而在层层叠叠栈道底端，整个巴山城地势最低出的广场。

巨石铺成平坦，水渍未干的地面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干柴。

干柴顶端架起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人。

那人看着不大，约莫有个十二三岁模样，脸上以斑斓油彩花了妆，眉眼间尽是狂热之色。

听声音辨不出男女，看身材依稀像是个少年。

少年被捆在木桩上，狂呼道：“窝要把窝的心献给天阴大目神！”

起初只是少年一人嘶吼，但随着诸般用具搬到广场上，一样样闪着寒光的奇形工具在依稀星光里倒映着寒芒。

栈道上的巴山蛮人们纷纷嘶吼起来，浩大的音浪惊飞了栖息在附近山林里的夜鸦。

“你们都是疯子！放开我！放开我！”

又一座木桩被搬出来，遭捆缚其上的男子不停挣扎着，几番尝试不得脱身，气得破口大骂：“尔等顽固凶蛮，西陵君必将踏平此城！

届时尔等祭祀妖鬼，不礼人皇，此事为人所知，巴山全城，不得好死！”

男子的喝骂声嘶力竭，但在巴山蛮人的呼吼声中，却显得微不足道。

“请火龙！”

忽而有人影，行至广场正中。

仰天一声狂吼，满城蛮人皆动。

先是广场正中那人，点燃所持木棍上稻草。

栲栳大小的一团烈火燃起，紧随着满城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不多时，火光汇聚犹如长龙。

赵平安借着阿青与辛双辰的视野俯瞰，居高临下望去，那些火光汇集起来，竟真有几分火龙盘城的气势。

——只可惜这条火龙少了几分威严，反倒在阴森氛围衬托下，平添三分森森鬼气。

，

此后的祭祀画面，赵平安以不忍再看下去。

呼嚎着要献心给‘天阴大目神’的蛮人少年，也不知被喂下了什么药。

他竟像是没有痛觉，遭挖心后尚能维持片刻生机，呼嚎直至心血流尽才气绝而亡。

主掌祭祀者取其心，辅以诸般草叶岩灰等种种，以此涂遍另一捆缚男子全身。

并施以密咒，最终与早已死去多时的少年一并烧为灰烬。

“蛮人无知，残骸同胞祭祀邪神......”

下方的一幕勾起了赵平安的回忆。

——那一切恍如隔世，就在几个月之前，自己不也是那样蛮人群落里的一员？

只是......

逼迫族人献祭、吞吃童男女的龙鳌早已被自己亲手持枪，一片一片活刮了。

而这巴山城、

赵平安凝望下方，目光中隐隐有怒火。

吃人的妖，都该死！

无关乎是非对错、无关乎仁义道德。

只是赵平安至少还清楚最后一件事，自己是人，就不可能容忍人被践踏到这种模样！

......

“巴山城......怎么沦落成这副模样！”

此刻最为震惊的，莫过于重归故里的阿青。

她离开巴山城也才不到一年，明明一年之前的巴山城，还是军容整备、依稀有几分繁荣气象的小城。

可这次回来，若非那些建筑格局还算熟悉，她几乎都要不认识这里。

“呵，可见是老天有眼，遭了报应。”

一旁的辛双辰眸光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