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清润细碎的微音此起彼伏。
“臭小子!放开你爷爷!信不信抽你二十个耳刮子!”
云雁西穴道被封,无法挣脱,一改先前的尖锐之音。
“我爷爷早过世了,”纪允殊又好气又好笑,“嚷什么?嫌不够丢人?”
恰巧楼下护卫询问,云雁西立即噤声。
看上去还是要脸的。
顾思白如软绵绵的猫趴伏在棋台上。
他被砸得手脚酸麻,无力替纪允殊疗伤。
“姐姐,快替将军抹药,”盛九率先回神,“我来盯这恶人!”
话毕,捡了匕首,摆出防备状。
烛伊手里还拽着帏帽,不知如何处置,索性往云雁西脸上一盖。
云雁西:……
纪允殊示意烛伊收拾残局,自行到屏风后卸下染血白衣。
背上伤口够不着,他懒得理会,整顿袍裳,拾掇银枝和银针,坐到云雁西面前。
“愿意好好说话了?”
云雁西扭头不理,帏帽滑落,许久才憋出一句,“放了我!”
“你立誓不再捣乱,否则我便以滋扰朝廷命官、抢夺物证的罪名将你押解至京,让天下人看看,堂堂名画师云雁西的女装打扮!”
“姓纪的!你不过占了人多势众的便宜!”
“人多势众?文弱书生、手无寸铁的异族姑娘,外加一孩子?亏你说得出口!”
云雁西怒视他,终归在他的上下打量中败下阵:“行了!不抢便是!”
纪允殊料定他露了真面目,不致于再抵赖,遂绷断绳索,解开穴道。
云雁西拔去银针,抢过银枝,瞪了纪允殊一眼,戴上帽子,扬长而去。
纪允殊抱臂在前,未予阻拦。
霎时间,阁中寂寂,唯剩灯烛摇曳。
盛九把匕首还给纪允殊:“将军大人,云先生为何身穿女装,还化名‘倚梅客’?”
纪允殊失笑:“他妻子爱穿红,和他初相识时戴围纱帽……想必失去爱妻,以此方式怀念?”
一有秘闻可听,顾思白登时来精神:“过世的并不是云先生,而是夫人?因云先生乔装成夫人,外界才误以为梅浅月大师尚在人世?”
纪允殊捞起猫咪捋了两把:“云家嫂子离世这事,疑点重重。她是诺玛族望族之女……”
烛伊低声惊呼。
纪允殊瞥向她:“跟你一样,发色眼珠偏深棕。”
“如此看来……云夫人是失踪?”烛伊迅速反应过来。
顾思白和盛九不解:“为什么?”
“那夜将我带离婚礼,他确曾揪住我鼻头往外拉,还搓掉许多脂粉。但并非与人媲美,实为试探对方有否易容!他在找她!”
纪允殊莫名记起被人踢入陷阱、颜面身心俱损的黑暗时刻,尴尬转移话题:“他们夫妇年少相遇,因误会而打了一架,据说嫂子赢了……”
“狗屁!”窗外传来云雁西的怒骂,“什么‘因误会打了一架’?她哪里赢了?明知来龙去脉,还睁眼瞎说!”
原来这人去而复返,正躲在外头窃听!
室内四人大眼瞪小眼,忍俊不禁。
烛伊笑道:“云先生不如来个‘现身说法’?”
云雁西冷哼一声,大模大样坐回原位,仿佛适才被绑之事从未发生。
纪允殊受不了他的古怪装扮,朝他丢了件黑色鹤氅:“披上!摘掉满头珠饰再跟我说话!”
云雁西优雅地翻着白眼,扯落发簪、珠花、耳挂、璎珞等物,散开长发,裹好大氅,自顾倒了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