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书生居然大闹国子监,也太不成话。不过,十三哥替人打架,也算得上一件趣事。那位冯解元大名叫做什么?”司夏的故事没有讲完,公主已忍不住截断了她。
司夏笑道:“璞安王爷结义七个弟兄,在书院号称八杰,桂喜那小子心眼多,早抄了一份当日歃盟的盟书回来。
“他告诉我们这件趣事,更献宝似的将盟书给大伙儿瞧。上面八个人的名字都有。雁随那天跟他开玩笑,把盟书扣下不还他,叫他拿十两银子来赎。
“这段日子,桂喜一直也没再回宫,那纸盟约还在雁随处。既然公主问起,我便去取来,请公主一观。”
司夏转身出去,外间进来四个二等的小宫娥伺候。
公主坐在桌前,单手撑着下巴,窗外天色渐明,突然打了五更。她不晓得想到什么,一阵心烦意乱,便即离凳而起,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司夏拿着誊抄的一纸盟书回来,公主瞟都懒得瞟,随便一摆手:“算了,你们都退下去,我不看了,也不想听了。”
司夏深知公主的性格比较顺兴而为,刚才跟她讲八杰的故事,本就为了给她解闷玩的,现在她突然不感兴趣也属平常。
因此把手边的纸张放下,带着四个二等宫娥,向公主福了一福,示意让宫娥们退下,她自己却不走,仍然守在外间。
公主烦躁了一会儿,回首瞧着司夏,使气道:“你也走!”
司夏忙行礼答应:“是。”
公主忽道:“还拿来。”
司夏半只脚刚退到门外,身形一止,又回入寝殿内,取桌子上的盟书捧到公主面前。公主并不伸手接,淡淡道:“你念吧,我倒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才俊,值得十三哥折节下交,与他们歃盟约为兄弟?”
司夏便展开盟书念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有应天书院八书生,以意气相投,约为生死兄弟,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人神共鉴此心。”
这一段誓文之后,便挨序录着八人的姓名籍贯。
北京大名府崔浩,字元和;
岭南韶州赵懋吉,字云飞;
山西大同柳玉杰,字高阁;
相州汤阴岳立,字崇义;
四川CD钟溢,字水角;
开封赵忠实,无字;
庆州沙县章均,字顺之;
鄂州江夏冯拯,字立羽。
司夏将八人名字籍贯一一念来,当念到“庆州沙县章顺之,字顺之”时,公主手撑着下颚,头一下抬起,心里掠过惊喜:“噫,是章大哥吗?”未及吩咐司夏将盟书递给她看,紧接又听她念到“鄂州江夏冯拯,字立羽”。
公主“啊”的一声,离凳而起,原本苍白的脸泛起酡红,不可置信道:“什……什么?”
司夏不解地问:“公主,怎么啦?”
公主一怔,并没听到司夏的问话,只顾自言自语说“这不可能”,她嘀咕得很小声,原地徘徊了两步,忽然站住了。
公主出神地望着前方半天,她眼中所见只是空气,甚至连面前的空气她都没看进去。她逐渐感到手心发汗,十指微颤,猛地吸了口气,故作镇静道:“拿来我看。”
司夏遵命把那份誊抄的盟约递了给她。公主快速浏览一遍,立即找到那两个紧挨着的名字,她的目光在“章顺之”那一栏瞬息停留,便移到后面。
没有错!真的是“鄂州江夏冯拯,字立羽”。
公主的目光垂落在这一栏,久久没有移开,直到听见司夏不断轻轻咳嗽提醒,她才回魂憬悟。
公主仪态万端地在桌前重新坐了下来,忽而笑道:“司夏,这八杰与庞文虎一派人争斗打架,结果如何,你继续讲给我听。”
司夏道:“是。”抬起头来一晃眼瞥见公主脸上容色仿佛蕴含着一抹喜悦和忐忑。
既到约定好的日子,庞文虎率领一班人早早等在荒林,不但抢住有利地形,而且声势浩大。
书院中其他学生既想看热闹又怕殃及池鱼,因此有许多人壮着胆子远远地爬树眺望,只是从早晨到晌午,庞派守了半天,哪里有对头的影子,赵派竟是一个也没来。
庞派嘴里大肆嘲笑,但随着时间推移,原本精神饱满阵列整齐的队伍渐渐松散疲倦,群生意兴阑珊了,甚至连等着瞧热闹的都不耐烦,许多人溜下树去,败兴地走了。
庞派都说,过了晌午姓赵的还不来,就算输了,大家找上门去,羞辱他们一顿。
正自议论,忽然树林中走出两个人,正是赵忠实和赵懋吉,二人独自面对庞派众多对手,庞文虎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把肚子都笑痛了。
他一笑,背后群生跟着哄然捧腹。
“怎么,姓赵的,你们那头就剩两个光杆啦?”
“难怪拖到现在才敢出现,不过他们敢来,我还是佩服的。哈哈……”
“不用打了吧,咱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啊,让姓赵的快跪下,给庞公子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