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现在——破!”
罗刹嘶吼,金链崩碎,少女惊呼。
一道白刃似的飞羽疾射而出,直取柳花燃喉头。
磅礴威压倾泻,如大山当头砸下。她甚至来不及躲闪,下意识抬起右手。
倏忽,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天旋地转,柳花燃再睁眼时,两旁火焰池飞速后退,在她眼中被抽象成赤红的光带。
原来她被人扛在肩上。
昨天她还笑话迟泛扛着周扶跑路的样子,像扛一袋大米上五楼。
今天就轮她演大米。
“是你救了我?”
话才出口,纷杂声音一齐涌入耳中,钢针般刺入她识海,搅得她恶心欲呕:
“不是南暝,是个鲜嫩小丫头!”
“吃了她,吃了她。”
“好香,求求你们给我吃一口吧!”
无比狰狞的黑影投照在脚下石板上,一闪即逝。
原来这地方是座牢狱,带铁链的都是犯人。
那人疾速奔驰,一手扛着她,一手不停飞出符箓。
黑烟涌涌,黄纸纷飞。
当罗刹嘶吼响起时,宴初照有一瞬间错愕。
他打开入口后,便布下障眼法配合小移位阵。
今夜闯后山的人,看不出任何异常。就算有人亲手触及,只会摸到普通的墙壁,根本碰不到入口……
宴初照回过神,身体先于意识而动,已经从罗刹手下抢下那人。
他向前飞掠,身后一排利刃似的飞羽凛凛闪光。
怎么会这样?
余光里一道幽蓝水光闪过,是柳花燃垂落的右臂、细腕上的雨霖铃。
宴初照恍然,暗骂一句该死。
这火狱里也有东君的血,与柳花燃手腕上的东君血印起了反应。
柳花燃又是胆大妄为的性子,一旦察觉,定要一探究竟。
为什么没想到这种情况?为什么没有针对柳花燃做防范?
他不该犯这种低级疏忽。
从昨晚开始,他不愿想起这个人,反而造成此刻的麻烦局面。
群妖乱舞,魔音回荡。
起先畏惧东君血印的味道,这些东西收敛起息不敢冒头。
发现一个是外强中干,一个已经负伤之后,便迫不及待各展手段,都想饱餐一顿。
宴初照感到肩上那具轻盈骨架微微颤抖,心往下沉。
东君血印彻底激怒了罗刹,它宁愿自伤也要提前挣脱“定”字剑诀。
原定的撤离时间缩短,还扛着一个人,不可避免被拖慢速度。
他的符箓已经用完了。距离出口还有三丈,道道黑烟追缠上来。
柳花燃闻到浓郁血腥味,刚说一句你放我下来吧,便听见那人叹气:
“闭眼。”
有明亮光线穿过她紧闭的眼皮被她感知到,她隐约看见一道金光。
“回!”细剑飞驰,重回宴初照手中。
凄厉惨叫声回荡。
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落下。
柳花燃浑身一震,长舒一口气。
黑暗中,她听见那人沉重的喘息声。
宴初照张开嘴,想说可以睁眼了,却只咽下出差点呕出的血。
浑浊黏腻的铁锈味液体粘在他喉咙里,不知里面有没有混着五脏残片。
果然还是太勉强。他只得苦笑。
“这位前辈,您为什么救我?您到底是谁?”
宴初照一怔。
他用来隐藏气息,遮掩形貌的无影袍已然残破。如此近距离接触,如果柳花燃修为扎实,定能看破他的真面目。
但柳花燃的境界是她师兄曲泠的丹药喂出来的。
宴初照继续向前飞掠,用另一只手将帽檐向下拉,声音淡漠:
“与你无关。”
却听柳花燃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宴初照猛然停步。
柳花燃尚不知杀意为何物,只感觉扛她的人忽然浑身僵硬寒气四溢,她也觉得有点冷:
“你是我师父派来暗中保护我的人,对不对!”
宴初照:“……”
师父那么厉害,又那么偏爱她,她身边有暗卫、影卫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她,完全合理。
柳花燃这样想着,善解人意地加上一句:“我知道你要在暗处活动,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仙府规矩多,连随从都不能从家里带,肯定也不让带护卫。我今天从没见过你,好不好?”
宴初照:“好得很,非常好。”
是错觉吧,不然怎么听着有些咬牙切齿,柳花燃弱声抗议:“先放我下来吧,我有点晕。”
宴初照:“不行。”
“为什么?!”
“赶时间。”
柳花燃身份特殊,如果她的跟班突然找不到她,必然四处搜寻求救。
说不定他们刚一出门,玄影卫已经到了。
九道门一一归位。
但事实比宴初照预想中更糟。
“那个领头的是谁?好生威风。”柳花燃奋力抬头,从书架缝隙小心翼翼向外望,只看见一道雄壮背影,极具压迫感。
”玄影卫首领,玄一。”
柳花燃轻声道:“他看着就很厉害。他和他带来的人把守着八道门,你怎么出去?不然咱俩自首吧,大不了就退学,你跟我回明珠峰去。”
“……我走窗户。”刚才还怕得发抖,一转眼又全忘了,竟然与身份不明的人聊起天,还要带人一起回去,宴初照差点被她气笑了。
柳花燃:“这塔里根本没窗户!”
宴初照揉揉眉心:“顶楼有。”
柳花燃惊愕:“今年文试试卷就放在顶楼。你要闯关?”
“……我得跳窗户。”
柳花燃被人扛着,感觉自己在书架间飞速穿行,堪比坐上梅阡驾驶的云霄飞车。
她算了算时间,听了听周围动静:“不行,这关限制半个时辰,我们来不及了。”
梅阡冯鹤等人垂头丧气,四处呼喊柳花燃的名字。
孔雁翎神采飞扬,晃着找到的八本书,指挥管才继续找。
胜负已定。
“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