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黄昏时分。
赵国大军抢先赶到了既定的作战地点,云中山北麓。
接连数日的阴雨,让天气也更加多变起来,一至傍晚,浓雾便开始悄然弥漫,暮云在残阳夕照下,更显寂寥。
李同此时,却无心于、这醉人的夕阳。
李同便是邯郸三大常备营之一的东营都尉,此外他也是赵国重臣、亚卿李兑的堂兄。
“将军,五里外发现楼烦斥候。”斥候道。
“将军,楼烦主力距我部不足三里。”
“将军,楼烦骑兵已进入谷口……”
耳边不断响起斥候急促地禀报声,让李同清楚的意识到,一番激战即将到来!
云中山属于吕梁山支脉,东接恒山、西连吕梁。云中山与吕梁主脉相接部分、崇山在这里形成了几处凹地,元子河和桑干河便在这里交汇,此处也是楼烦大军通往平原地带的唯一道路。
赵国在这里设了一道关隘,便是宁武关。
宁武关又开两道谷口,一处南口,一处北口。
因为暂时不知楼烦大军会率先朝哪一处发起进攻,赵雍遂命楼缓率代地之兵把守北口,李同领东营本部严守住南口。
责令二人,绝对不能让楼烦一骑从宁武关出去。
而今看来,楼烦大军是奔着南口而来。
李同耳中已经不时传来隆隆地马蹄声。
“列阵,备战!”
“吹号,擂鼓!”李同对着左近将士大喝道。
“呜……呜……”山坡下一排士卒顿时鼓起了腮帮,卖命吹响了巨大的牛角号,高亢而有凌厉的号声随风飘荡。接敌后的号角声是前军后撤的信号,开战前的号角声乃振气壮威,只是节奏不太一样。
早已布好的战阵前,无数的长矛放平,军中一片涌动。紧接着鼓声大作,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步卒大军在战车的协同下缓缓向前推进,如同一道刀光稳稳平推,又如一条血红的巨浪汹涌奔流。
赵国的军队依旧以战车协同步卒为主,赵同又在左右侧翼分布少许的游动骑兵以为袭扰、策应。
而楼烦大军几乎全是骑兵,谷口宽阔,得以使其摆开阵势,仗着兵力优势迅速欺压上来,看阵势是想一口吞掉北营这一万大军。
重山之间顿时鼓声大作,人声嘈杂,两边的喊叫声吵成一片。人们在恐惧、紧张等精神亢奋的条件下总会忍不住大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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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北麓,楼缓这边依旧很安静,只有偶尔从身旁传出的三两道咳嗽声,还有马儿偶尔摇头甩鼻发出的呼噜声。
这时一个扛着旗帜的斥候策马从远方奔来,临到近前,翻身下马,对着楼缓高声禀报道:“王上传令,令将军即刻率军奔赴南口关,以援南口守军!”
楼缓接过令牌揣进怀中,从腰际拔出长剑,朝着空中一挥,回头对着众人喊道:“子们,该是我等上了,为王上而战,为赵国而战!”
“为王上而战,为赵国而战!”
“为王上而战,为赵国而战……”冲天的呐喊声再次响起。
山地平原,战车不利于与胡骑作战,代地边界的戍边军队也基本都是骑兵和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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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此时正骑于马上,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甲胃,就连面部也带着一张狰狞的面甲。虽然看不到远方惨烈的场景,但是通过斥候不时传来的情报,赵雍也早已得知,楼烦已经和南路军交上手了。
“王上,代令已得王命,携北麓大军奔赴战场,突于楼烦大军左翼。”斥候跪地禀报道。
“王上出兵吧!”庞煖躬身说道。
赵雍微微颔首,转动目光缓缓扫视左近一周,他的身旁围绕着密密麻麻的骑兵大军,正是赵国的新军骑旅。
赵雍随即从地上提起新改良的短殳,在地上重重一哚,高声喊道:“楼烦不义,背盟略我!今日寡人将亲携尔等,绝楼烦之患!”
“威!威!威!”
骑兵们纷纷翻身上马,提起身旁的短殳和长戟,扛起那书写着大大赵字的鲜明王旗,旗帜迎风飘扬。
随着赵雍的一声令下,骑兵陆陆续续的从前面的坡地爬了上去,骑旅到了山丘顶部骤然向下加快速度,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天地。
骑队成排,以赵雍所在的中军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
翻过一座山头,吵闹声骤然变大,战鼓声隆隆如雷,号角声高亢悲凉,赵雍目光微微凝去,发现赵国中军战阵中擂鼓的正是楼缓本人。
俯视而下,只见谷口中的战势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楼烦大军以微薄的优势此时将李同部和楼缓部分割成两个战团,空中箭失黑影乱飞,两军一部已经短兵相接,能看到刀盾兵、协同战车在冲杀,戟兵在四面奔走。
楼烦骑兵机动性强,围绕着赵军缓缓消磨,也好在是山谷作战,使其无法彻底摆开大范围的骑阵。
“杀!”赵雍怒吼一声,当先提殳冲杀而下!身后众骑也紧跟着大声呐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