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十六,晴。
明清两军于蔚州东北对峙八百步。
清军在南,满八旗和蒙古骑兵严阵以待,而阵前则站着数千衣衫褴褛的百姓,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明军在北,以火车兵居中,骑兵两翼,大地禁卫压阵,而阵前则是上百辆大马车,车上尽是粮草。
未时已过,事已至此,两军也无话可说,只见两边一声令下,百姓与粮车同时向中央行进。
一时间暗流涌动,双方将帅紧盯对方,以防任何变故。
百姓步履蹒跚,粮车同样也快不了,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两方在中间相会。
两方士兵怒目而视,却并未有太多过激反应,顺利交接之后,原路返回,一切看起来波澜不惊。
然而,交接之后,百姓蹒跚依旧,清军却纷纷加快速度,只可惜变故往往发生在方寸之间,粮车走了不过百步,只听卡得一声,其中一辆的车轴断裂。
随着一阵乱响,数十辆粮车趴窝。
阿巴泰眉头一皱,暗哼一声,雕虫小技。
眼见百姓距离明军军阵不过百步,突然清军阵营鼓声震天。
上万满清八旗兵打马上阵,三部蒙古骑兵紧随其后,汉八旗压阵,看情形阿巴泰这是要孤注一掷。
“大将军,阿巴泰果然另有阴谋,莫非他真以为百姓可以牵制我军军阵?”
阿巴泰的反应几乎都在陈奇瑜的预料之内,甚至也有对策,先前已经引导百姓向东方撤离。
世事无常,就在二人疑惑之时,百姓之中不知出了何种变故,居然改变方向冲向火车阵。
变生肘腋,明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不好,百姓之中有鞑子伪装。”
朱思明二人刹那间便意识到问题所在,此时伪装者已经接近火车,可是火车兵不明就里,一时也不敢攻击。
“如何是好?”
陈奇瑜有些不知所措,敌我混杂最是难解。
“秦镇山、马宝你二人率两千大地禁卫上前,高喊伏地抱头者免死,站立者格杀勿论。”
朱思明也是惊了一身冷汗,不过他终究有些见识,迅速做出应对。
此时,陈奇瑜目光复杂的暗自看了朱思明一眼。
作为一个文人,陈奇瑜他内心不乏傲气,当然他的能力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一直以来,他虽然尊重臣服朱思明,但内心深处依旧有一丝轻视,相处这么长时间,朱思明的带兵能力如何他一清二楚,除了过人的武勇,以及一些先进理念,其他都很拉胯。
可刚刚那一瞬间的决断,陈奇瑜终于认清了彼此的差距,甚至忽然回想起多年前的车厢峡一战。
可笑的傲慢,陈奇瑜自嘲了一句,身体略微前倾,默默的后退了半步。
不说陈奇瑜所思所想,大地禁卫没有几步便赶到阵前。
此时,火车兵乱成一团,一些身材魁梧的伪装者操着长刀左右冲杀。
“伏地抱头者免死,站立者格杀勿论。”
秦镇山一边高喊,一边杀向其中一名伪装者。
“淦,”
陌刀被一柄长刀生生挡住,此时他才看清对方是一个魁梧粗豪的壮汉。
“再来,”
长久以来,秦镇山已经少有敌手,数次大战,几乎没有三合之敌。
对方同样吃惊不小,他可是阿巴泰的侍卫统领,武勇之高仅次于巴图鲁鳌拜。
“杀,”
二人也不废话,举刀杀作一团。
不过此时那些懵懂无知,被裹挟而来的百姓如梦方醒,纷纷伏地抱头,只余下上千站立者,立时敌我分明。
“杀。”
大地禁卫哪会再客气,陌刀之光如刀山一般压向敌人。
然而这些人却也并不畏惧,纷纷迎战,一时间竟杀得有来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