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景,千里一色。
庭前有雪压青竹,廊下风摇纱笼。
又见点点红梅,独立寒霜。
天色熹微,还不到平日里祁晏出门的时刻。
迟筱轻吸一口气,清凉的风扫到脸上,催人清醒的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她弯了弯眼,“早上好啊。”
祁晏侧身,微笑朝她伸手。
迟筱拢上门。
睡了一晚,昏沉的头脑重归清醒,似乎身体都变得轻盈了不少。
她掂了掂脚,步履轻快。
发间珠钗轻晃。
落在青年眼里,那人便是如同小兔子一般,可爱极了。
他轻笑出声。
迟筱眨眼,就着祁晏的手,坐到了他的身旁。
多少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只是觉得,夫人非常的可爱。”
他说话似乎总是这幅不急不缓,十足游刃有余的样子。
说起好听话来,更是不得了。
大概是吃够了昨晚上的“亏”,迟筱今日特别不想随他意。
她故意刁难,“哪种可爱?和七喜一样的可爱吗?”
七喜,养在笼中的那只画眉鸟。
冬日天寒,迟筱便让人把它挂在了房间内,每晚睡前都要去逗弄两番。
因为频率和时间在某人眼里都太多,被数次含蓄建议,不然挪到暖房去养。
她当然坚决说不,并试图让他真香。
不论结果如何,说到可爱,迟筱下意识把七喜拿出来对比。
但祁晏看她,那张夺目的脸上正挂着笑,漂亮的眼睛微微挑起,大有一幅要借着由头,对他发作一番的刁钻。
“夫人问的话,自然是——”
那芝兰玉树的公子倚坐在扶栏之上,长腿交叠,背脊挺直,看过来的眼总是盛满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低头凑近,温言细语,“可亲可近,遐思遥爱——的这种可爱。”
“……”
前面那句,是动词吗?
祁晏闷笑,被单手捂脸的迟筱一阵拍打。
他握住那只并没有怎么用力的手,五指并入指缝间,收拢进袖子里。
迟筱被狠狠地冰了一下。
她瞪大眼,满脸谴责地试图抽回手,却只是在那人隐隐透着恶劣趣味的笑容中作无用功。
“喂——”
“快看。”
她不满。
青年却竖起手指,苍白的指节压在唇上,略失血色,却因为极致的色彩对比让人不免觉得……
看起来好好亲的样子。
迟筱觉得这样不好。
他怎么可以天天勾引人。
最过分的是,每次她都会上钩。
祁晏仿佛不知道她的动摇,只是在将她的样子收入眼底后,越发愉快地弯了弯眼,“像不像你?”
他示意迟筱往地上看。
迟筱这才发现,他的身前堆了一个小小的、还圆头圆脑的……
兔子?
她觉得可爱,一时忘了发作,“你堆的?”
“是。”
“怎么只有一只?看起来好孤单的样子。”
祁晏微笑,“我教你堆。”
算是打断了某位冬日就懒病发作的人未尽的话语。
迟筱轻哼,却依言凑近。
这对年轻的夫妻,就这么在冬日的一大早,蹲在庭院间堆起了雪人。
迟筱点了点那个新生的小兔子的鼻子,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感觉不够显眼。”
祁晏捏完耳朵,闻言疑惑,“嗯?”
就见她唰的起身,小跑回房中,飞扬的衣摆映在这琉璃世界里,像是舞动的红梅。
好看而灵动,充满了旺盛的生机。
是与他缔结良缘的、他的夫人。
只是这么一想,便觉得一夜未睡的疲惫,都离他远去。
祁晏轻轻舒了口气。
看着那在两人合力中,逐渐成形的雪人,油然笑了起来。
星散天明,月亮隐入云间。
浅淡的天光拨开云层,投了下来。
琉璃充作的兔子的眼泛起光芒。
迟筱捧出一朵大红花,非常快乐,“看,是不是很好看!”
*
年节之前,先是冬至。
大景律例,冬至百官皆可放假七天。
但衙门不能没人,依旧需要有人值班,没有定额,一般就是欺负刚入职的新人。
迟筱听闻了,特意拿着食盒去走了一圈。
所以,祁晏难得休了个假。
迟筱笑眯眯给他掰手指算,“你看啊,冬至休完,马上就是春节,又可以休七天。”
暖融室内,只着一身轻薄青衫的青年此刻正咬着饺子。他不好说话,脸颊鼓起,居然让人从平日里看惯的秀丽眉目中,多察觉出一分可爱来。
迟筱忍住去捏他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