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守灵堂(1 / 2)美人赐我首页

谢朝海说完萧缇这个名字,头一歪,眼睛彻底闭上,驾鹤西去。

屋子里的哀嚎之声顿时摇山振岳,柳氏扑上前趴在夫君身上死活不肯撒手,云青等人上前搀扶,床前挤成一团,倒是把谢灵芝丢在了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云青抹着泪转头,才发现谢灵芝兀自跪坐在地上,双肩无力塌陷,双眼空空洞洞,脸上半点血色也无,嘴里念念有词,如抽离了魂魄一般,看上去不是悲伤,倒像是惊惧。

“阿姊,”云青亦一脸泪痕,跪着挪到谢灵芝跟前,唤了她两声。

然谢灵芝半点反应都没有,眼神依旧飘忽空洞,云青跟她说话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人生突变,多有失去心智甚至陡变疯癫,云青怕她承受不了乍然丧父的打击,又唤了两声,谢灵芝还是没有反应,像是中邪了,他赶忙扼住她薄脆的肩头强行掰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云青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很大,他一使劲,谢灵芝发髻上那只银簪从乌发间滑落,哐当一声,磕响在地。

谢灵芝眨了眨眼睛,抖落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阿姊,你怎么了?”

谢灵芝紧抿嘴唇,合上了眼睛,两道泪痕成了河,云青抬手替她擦去泪水,仍有一滴挂在腮边,欲落未落。

“云青…”

谢灵芝终于开口,只是声音颤抖发哑,几乎听不清楚。

“什么?”

云青没听清,他附耳过去,凑到谢灵芝的嘴边,万不想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阿耶,死得蹊跷,我要报官。”

“报官!?”

云青惊呼,众人侧目,其中包括泪眼肿成核桃的柳氏,谢灵芝用冰凉的手捂住云青的嘴,交代许叔照看好母亲,后将云青拖到门外。

“阿姊,你为何这么说?”云青不解,谢朝海平时与人为善,从未与人红过脸,总不会有人害他吧。

乡亲将谢朝海抬回家的时候也说了:查过现场的情况,应是自己失足掉进去的。

夏季雨水多道路滑,池水丰盈,每年有人不幸溺水的事故发生,并不稀罕,只能说谢朝海时运不济。

云青已经接受了失足落水的事实,现在谢灵芝突然说要报官,他完全不知从何谈起。

谢灵芝攥得指甲发白,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与云青解释萧缇的事,只得现编个理由,低声道:“我就是觉得蹊跷,那条路阿耶每天走这么多遍,怎么可能失足落水,他一来不喝酒,二来并无突发疾病,三来昨天没有雨水,人很清醒,路不湿滑,如何掉到那池水中去…”

谢灵芝说的很快,不像是说给云青听的,倒像是说给自己的听的,“总之,我这就写张状纸,你马上交到县衙去。陈县令与阿耶都是永昌十三年的进士,有同门之谊,他定会查明的真相的。”

谢灵芝转身往书房去,云青紧随其后,一直默不作声。

谢灵芝进了书房,跪在案几前,定了定神,才拿起笔来,谁晓得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在宣纸溅出几滴墨汁。

云青跪坐在她身旁,一拍桌子,道:“阿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方才阿耶…”

说道谢朝海,云青哽咽了,眼眶泛红,“阿耶刚刚跟你交代了什么?”

谢灵芝低头看被污染的宣纸,无声地换了一张,哑声道:“没什么,阿耶什么都没说,他行将就木,哪能说的出话来。”

云青闭上了嘴,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盯着谢灵芝,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但谢灵芝并没有再多说任何讯息。

但见她挥毫泼墨,文章倚马可待,不一会儿便写成了一幅状纸。

饶是如此悲痛交加的情况下,谢灵芝也能写出一副漂亮的小楷,她拿起来吹了吹纸面上的墨迹,而后折起来装在一个信封里,上面落了她的大名。

云青接过信,有些迟疑,“可去县城需要大半日,现在已经过午了,快马加鞭赶回来也是明天了,阿耶刚走我就离开,家里的事…”

“家里有我,”谢灵芝说,“难道你不想让阿耶的死真相大白吗?”

“我当然希望!”

“那就听我的。”

谢灵芝在云青耳旁说了两句,云青大骇,瞪眼惊呼:“你要把阿耶偷偷运走?需要这样吗?”

“既然报了官,衙门就会更加仔细的尸检,倘若幕后的人想要毁尸灭迹呢,不得不防。”

云青把信装在胸口,取了墙上的剑,沉思许久,才道:“我知道了,此事要做的隐蔽,我去找大大憨来。”

大憨是个二十上下的汉子,人有些憨傻,却有一把子力气,关键是他特别喜爱跟云青在一起,若是云青跟旁的小孩有点什么摩擦,大憨总是会把云青保护在身后。

云青快速在两条街外找了个篷车,谢灵芝这边已经屏退了众人,大憨背着谢朝海的尸体从后门出去。

本该入土为安的谢朝海就躺在篷车上,身上盖着草席,谢灵芝眼圈红了,紧咬着嘴唇才忍住不掉下来泪来。

云青和大憨为了掩人耳目,都换了短衣,大憨赶车,云琴骑马。

云青的坐骑气性很烈,早就安耐不住,不停地磨蹭蹄子,想要狂奔而去,云青平常总顺着他的马,从不打骂,现下心情复杂焦灼,看着谢灵芝红肿的双眼,云青狠抽了两鞭子,勒紧缰绳转到谢灵芝面前。

“阿姊,有什么事务必等我回来,万莫逞强。”

谢灵芝紧蹙眉头,抿着嘴伸出手,云青见状也伸出手,两个人握了握,没再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