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不响没了音讯,直到王家明撂了碗筷,那人还是不见踪影。
王家明把剩下的热粥、黑面馒头重新放到灶里温着,走出厨房,屋外王素芝正顶着大太阳翻晒屋子里的小麦粒儿。
有心思要上前帮忙,但头顶这耀眼、灼热的日头给他留下了几乎是难以愈合的心理创伤,王家明尝试良久,还是放弃了,坐在了门槛上,瞧着王素芝忙活。
“家明,起来活动活动,刚吃饱就往那儿一坐容易积食。”
“昂。”
嘴上答应的勤快,屁股却是沉稳异常,王家明微眯着眼眸,靠着门板,脑筋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九月份一过,说冷就冷了,他得赶快抓紧搞点儿钱才行了,不然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半残的半残,日子怕是不好过。
“这孩子……”
王素芝瞧自家儿子懒散的样子,无奈的撇嘴摇摇头,继续低头翻弄已经烫手的麦穗儿。
自从王家明清醒了之后,可以说一天胜过一天,这才几天的光景,瞧着就大变了模样,只是有点瘦削而已。
王素芝打心眼儿里高兴,是以王家明懒散就懒散点儿吧,全随他高兴了。
思考良久,否定了好多种想法,思前顾后总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王家明猛然惊觉自己好像有点儿‘闭门造车’的意思了,对这个世界的诸多认识,掺杂着太多自己的理解、从边边角角的揣测。
没有真正融入,怎能踏踏实实活下去呢。
“娘,我想去一趟镇里。”
闻言抬起头的王素芝摸摸额头,“儿啊,你要去镇里干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
“没有,我就是想去走走。”
“这样啊……”
王素芝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到门前的大青石台阶,“今儿是不行了儿,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五十里路呢,等明天你看看五叔去不去镇里吧,算算日子,明天正好是你五叔赶车去镇里的时辰。”
五十里……
还真是不近。
暗戳戳轻叹一声,看来也只能等明天再看情况了。
“娘,咱们村里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我现在这样子,怕是也干不了地里的活儿,总得赚点儿银钱,这都要过冬了。”
王素芝颇为欣慰,自家儿子从来都是让她省心的。
‘嘎嘣’
轻巧的咬断鞋面儿上的麻线,王素芝抬头,边穿针边和王家明说道:
“银钱哪有那么好挣的,咱们村里这么多人,也就是村口水磨坊一年到头儿靠着磨面、做豆腐能有些余钱,余下的就是农忙的时候出去帮工了,也给不了几个子儿,碰到心眼儿不好的主家,要不回来钱挨一顿胖揍也是有的……”
果然如他所想吧,这年代,不走仕途,想要搞些银钱,着实颇为不易。
“别着急,咱就好好养病,身子骨儿养好了比啥都强。”
王素芝倒是比他看得开的很,手里的鞋面初现雏形,还不忙宽慰王家明。
“对了,还有一个法子娘给忘了。”
“啥啊。”
王家明欠欠屁股,缓解一下被门槛膈的麻木的痛感,化身好奇宝宝。
“绣花啊!”
王家明:“……”
今儿才发现自家老娘身上还有喜剧人的天赋在呢。
“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阵儿,王素芝继续打趣儿自家儿子,“儿啊,别看不起绣花,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送给秀坊的帕子,做工好了,比汉子不少挣呢。”
王家明继续保持沉默,乐呵的王素芝继续不依不饶。
“真的儿子,你现在学还不晚。”
“素芝?”
“素芝?在家嘛?”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呼喊,王素芝听见之后立马高亢的回了一声,起身拍拍裤子迎了出去,震得王家明耳膜直响。
“呀!这是家明?”
梅婶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才几天的光景,这孩子变化也太大了,小脸红扑扑的,虽然还是有些瘦,但一点儿也不骇人了呢!
“这是梅婶子。”
王素芝从屋里拿出一小块木头疙瘩递给梅婶子,重新坐回清凉的大青石,拿起快要完工的鞋面子忙活起来。
“婶子。”
王家明乖乖叫人,依稀对这个面容慈祥的婶子有些熟悉。
“哎,当真儿是好孩子,一晃眼儿都成家了,可得好好孝顺你娘,这些年她可太难了。”
“嫂子你说这些个干嘛……”
你一句我一句,你一针我一线,梅婶子和王素芝躲在屋前的阴凉里聊开了家常,不时传来几声压低的笑声。
天边漂浮过连绵的浮云,日头不在毒辣,反倒有些暖洋洋,在这慵懒的环境中,王家明的瞌睡虫又被唤醒,抱着胳膊靠着门框打起了瞌睡。
“这孩子也太能睡了些,午饭那前儿才醒,吃了点而饭又困了。”
王素芝瞧着‘磕头’的王家明悄声说道。
“这不是好事啊,家明亏了身子,且得慢慢找补。”
梅婶子咬断浅红色的丝线,一个鸳鸯戏水的小红肚兜红彤彤躺在膝盖。
“婶子,你这秀的是什么。”
磕到脑袋的王家明猛然醒了过来,睁眼就瞧见梅婶子膝盖上一抹亮红色扎眼的很。
“这个啊?”
梅婶子晃晃手里的小红肚兜,动作之间肉眼可见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