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的目光还未转走。
听见她的话,顿了一下。
然后压了下嘴角,微偏过头,留给姜半夏一道利落的下颌线条。
姜半夏:?
转过去干嘛?
是在笑吧?还躲着她笑吗?
夸你这么高兴啊?我多夸你两句好不好?
手机那头,姜妈妈讲:“姜半夏,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姜半夏:“……我眨眼你看得到吗?不说了,挂了。”
挂了之后,姜半夏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随着刚刚的雷声,外面下起了雨,顷刻间倾盆,落在地面,发出硕大的声响。
便利店的这个角落,就只他们两个人。
骤然的安静。
姜半夏想走,裴砚却已经转了过来。
姜半夏勉强打了个招呼:“……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裴砚“嗯”了一声:“吃过了?”
“……嗯。那什么,我去把这个扔了。”姜半夏举了举手中的关东煮盒子。
裴砚看一眼,往前错了一步,为她让出走道。
姜半夏走到门口的垃圾桶前,把垃圾丢了进去,松了口气。
……还好刚刚裴砚没有提她口嗨的那些。
准备离开便利店时,没忍住,还是转头看了眼裴砚。
裴砚站在冷柜货架前,拿起了一个三明治,垂首看了眼,又放了回去。
冷白莹润的冷柜灯光,照亮的裴砚的侧脸。
从额头划过高挺的鼻梁,薄的嘴唇,微收的下巴。比起照片上,要更加立体而深刻。
身上的长风衣是略硬的面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座很冷的山。
姜半夏眨眨眼,在裴砚转身之前,收回了视线。
踏出便利店的门,人们因为突然袭来的雨,也挤挤攘攘地冲进了门里。
姜半夏左躲右避才没被踩到,再转头看店里,来的人们一窝蜂一般,抢走了店里为数不多的雨伞,前前后后付款。
有的人因为没买到,和同行的人打商量,看能不能共撑一把伞。
姜半夏笑了笑,想:要不是我从来就备着伞,你们今天还得多一个人淋雨呢。
她转回头,站在便利店前的屋檐下,拉开挎包的拉链,一只手伸进去——
笑容凝固。
等等,她伞呢?
姜半夏把包提到胸前,头埋进去,一只手左左右右摸了半天。
不是?她不是把伞放包里了吗??
找了半分钟,姜半夏突然想起来。
今天她换了个包,原来放包里的东西嫌麻烦,就没掏出来。
姜半夏看看面前的倾盆大雨,又看看身后拿着伞排队结账的人群。
……
淋雨的竟是她自己。
雨幕如同豆子一般向下洒,硕大的雨珠砸在地上落下硕大水花。
就这一会的功夫,地上已经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反射着人行道两侧商店招牌的霓虹色彩。
要命了。
公司离地铁站有一公里远,这么大的雨,淋雨过去的话,全身都得湿透。
身后的门又打开了,那些方才买伞的人鱼贯而出。
姜半夏往旁边让了让,站在勉强不会淋雨的屋檐边缘。
过了十几秒,人群散去,扎入街道上的来往人流。
只剩一个人停留在门口。
姜半夏转过头。
裴砚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视线微抬,看天上落下的雨。
姜半夏从他的举动中,隐隐察觉出一种对于大自然气象变化的无奈。
顿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她往右跨了两步,凑过去:“哎,裴砚,你也没带伞是吗?我也是诶。刚刚就应该买一把才是……现在去地铁站都去不了,好烦。”
裴砚看了她一眼。
裴砚从包里拿出一把伞。
姜半夏:“……”
姜半夏退了回去。
裴砚瞥见她神情,无声地笑了下。
解开折叠伞的搭扣,藏青色的伞面展开,遮挡在天与地之间。
姜半夏无精打采地看着他动作。
也没有上前去问裴砚能不能把她送到地铁站的打算。
她要是裴砚,她一定不会借给自己伞。
背后编排人家被听得明明白白,裴砚没找她算账都算他心胸宽广。
这么想着,那伞面却突然往她的方向近了近。
分明还在屋檐下,裴砚却已经把伞举到她头顶。
两三平米见方的屋檐,陡然又被划分出一个更小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
有雨从屋檐边缘垂落,落在伞面上,敲打出响声。
裴砚淡淡看她:“送你去地铁站。往哪边走?”
“啊?”
“往东?还是往西?”
……她哪儿知道东西啊??
姜半夏挣扎几秒:“东、东边吧。”
裴砚点点头:“那走吧。”
裴砚刚踏出一步,姜半夏就发现不对:“不是,反了!往西往西!”
总算走到路上。
裴砚的伞很大,轻易便将两人笼罩起来。
一点雨也没有落到姜半夏身上。
其实裴砚……也还可以嘛。
不记仇,还主动把她送到地铁站。
她挑起话头:“你没来过这个地铁站吗?”
裴砚说:“来过。”
“那你不认得路呀。不过也是,刚回国,还没熟悉起来。”
裴砚一时没答话。
过了几秒,说:“知道路。”
姜半夏:“嗯?”
“主要是。”
裴砚顿了一下,才继续。
“你说往东,没敢往西走。”
“……”
妈的!故意的吧!!
她为什么会觉得裴砚不记仇啊??
这绝壁是天蝎座吧??
裴砚垂下视线,瞥了眼姜半夏气得有些发红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