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院里
侍女又一次走了进来,眼里满是担忧。床上的身影不安地拽紧被子,即使是盖在厚厚的棉被下,也在细细地发着颤。她此时脆弱得好似一触就会碎,让人恨不得捧在手里好好呵护。
元筝此时的梦里光怪陆离,只有她孤单一人站在道道裂缝的土地上,头顶有九轮烈日灼烤。忽然有无数黑影缠于周身,像是要把她拖入火海深渊,把她吓得发出了细弱的挣扎声。
好似是又梦到了什么,她忽然敞开怀抱,绽出一抹安心的笑,嗓音甜甜:“谢昭哥哥……”
侍女心重重一跳,连忙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她心里惊骇莫名,因为这称呼实在是太亲密了。
莫非姑娘那日夜里秘密出门,就是去和世子约会?
就在这时,床上忽然传来了响动。
侍女欢欣上前:“姑娘终于醒啦,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元筝捶捶疼痛的腰肢,感觉浑身疲累酸麻。闷痛的脑袋里,隐约记着自己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是做梦之前自己在做什么?
元筝瞳孔收缩,霎时清醒了。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已经回了清芷院。于是她顾不得其它,急忙问:“谢昭呢,他怎么样了?”
“这……”见元筝迫切,侍女只能如实告知,“公子的情况怕是不大好,卢大夫已经在那里待了好久,却还是没有消息传出。”
元筝一呆,成倍的愧疚登时压垮了她的心。都怪自己多疑,竟然造成这种祸事,将谢昭都连累到受伤。
侍女默默感叹道:“公子对姑娘确实用心。那日你们昏迷后,卢大夫检查一番,发现姑娘身上无任何伤迹,但是公子,唉,怕是要休养很长时日了。”
当时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两人当时都神志昏迷,交叠在一起,但元筝姑娘却枕在世子臂弯里。他把她搂得紧紧的,最后分开时,还颇费了一番工夫。
元筝神情触动,明明是在出神回忆,却还是下意识地承认道:“他的确对我很好……”
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接受谢昭的好意,而非在一开始便直接拒绝。
等元筝回过神来,她抿抿唇,掀了被子,说要去看看谢昭。
侍女看她身形摇晃,连忙上前搀住她。
匆匆梳洗后,元筝身穿水绿色长裙,外面披上罩衫,便提步而走。
在路过那条小路时,元筝远远望去,发现那仓库已经黑漆漆的,被东西阻隔着不能靠近。
元筝随意问道:“那里为何会围着这么多人?”
侍女看了一眼,告道:“好像是嫌有碍观瞻,而且起火这个兆头实在不好,所以公子吩咐尽快处理,再过几日就要拆了重建了。”
这个速度似乎是有些快?元筝皱了皱眉,但是因为此时有事,所以也没有多想,而是匆匆去往谢昭的院子。
但是才走了几步,长林就面有难色地上前行礼道:“元筝姑娘,真是不巧,老爷和夫人正在屋里看望公子。您要不来这边稍作等待?”
元筝还没有做好要见谢昭父母的准备,所以依言到了隔间。长林殷勤地为她递了杯茶后,才又回到世子身边。
此时,谢昭的屋里早已挤满了人,却都不敢大声打扰,只坐在一边屏息等待着。谢侯爷、谢夫人、谢怀远、玉莹,以及其他些远近亲戚,听说了谢昭醒来后,都第一时间前来表达关心。
见卢大夫终于出来了,谢侯爷急切地冲过去,第一个表示了关心:“我儿谢昭情况可好?”
这话可不是表面敷衍,而是出自谢侯爷的真心实意。虽然他的确不待见谢昭,但是不能否认,谢昭是自己众多儿子中最为出息的那个。
谢侯爷他无能平庸了一辈子,日夜盼望着下一代有出息,能将谢家发扬光大。不过他本来属意的是谢怀远,根本没把谢昭放在眼里。
结果没成想,临到头来,偏生就是跟着谢昭沾了不少光。每当别人知道谢昭是自己儿子后,无论身份尊贵卑贱,都想过来讨好巴结一二,让他脸上格外有光。
就因为这些,哪怕谢昭对自己从不恭顺,谢侯爷都时时记挂着谢昭安危。
卢大夫脸色很是难看。他长叹一声后,再不多言语。
谢侯爷脸色登时变了。莫非谢昭的情况已经坏到这种地步,连卢大夫都一筹莫展?
谢夫人脸上喜色难以抑制,她抬眼,赞赏地看了一眼玉莹。没想到自己前几天才刚提点她一句,今日谢昭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