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张伦的少年又略微咳了两声,费力的抬起手上的铁镣,换了个姿势坐好,道:“我已经被关了三天,他们交谈的话听了也不是一句两句,想要知道并不难。”
“你似乎病的挺严重的。”云方开始低头打量手上的束缚。
铁镣铁锁,要想挣脱,除非有超乎常人的蛮力,或者,钥匙。
“咳咳,别妄想挣开它。这铁镣可是朝廷关押重犯用的,不是你我这种细胳膊细腿的人能解的了的。”张伦说的话有些多,更显疲惫,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张伦觉得自己的两只手腕忽然轻松了不少。
刚想要张大嘴,被蹲在自己面前的云方一把捂住了嘴。
“感激的话稍后再说。这种破镣铐还难不住我,走。”
虽然只隔了半日,云方却觉得这车外面的空气变得更加的清新宜人。
病歪歪的张伦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副马上就要撒手而去的病样,没想到在跟着云方逃跑的时候,丝毫没有拖后腿。
两人头也不回的跑了许久,身后马车声越来越小,渐渐的被周围虫鸣蛙叫声所覆盖住,看来已经够安全了。
两个人就着河边的大石头坐下,喝了口水,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平定心情。
“你可以连那个也一并救着。”张伦喘了口气说道。
“我又不是佛门高僧,没有普度众生的义务。他那时没醒,是他的命,怨不得我。”
“那你为何又要救我?”张伦追问道。
“举手之劳,你若是不高兴,我可以再把你送回去。”
……。
河水静静的流淌,越过小石子时不时的蹦出一两个小水花,溅到两人的衣角上。
盛夏的夜风吹起来也是闷闷的,刮在脸上热热的,好像糊了一层猪油一样难受。
洗完第五遍脸,张伦问:“你接下来要去哪?回家?”
“我要去荡荡山。”云方坚定的回道。
“荡荡山?怎么想起来去那里?”张伦不是修道之人,自小没离开自己那穷乡僻壤的一亩三分地,也没听说过外头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荡荡山有什么神奇之处。
“那是我们道家弟子人人向往的地方…”
张伦被吓到了,扶着身后的大石头重新坐了回去。
云方开始像师傅日前对自己介绍荡荡山一样的给张伦详细描述荡荡山的神奇之处,末了不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他日我若成了仙,就再也不用过着苦日子了。”
“呵呵,是个好法子。云兄,你看着天色也暗了,不适合赶路。我们不如先找个避身之所将就一晚,明早天亮了再各回个家?”张伦提议道。
云方瞅了瞅越来越亮的月亮,“好。”
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能遇到破庙那也得靠祖上挣来的运气。
次一点的,是个东倒西歪的破院子。
再次一点的,就是山里人扎在林间看护的小茅草屋子了。
这种屋子在好天里还凑合,可是一赶上刮风下雨,就会变得岌岌可危。与其在屋子里担惊受怕遮挡那雨打风吹,还不如离开这摇摇欲坠的危险之地。
云方背着昏昏沉沉的张伦在林间走走停停。
张伦发热了。
该着云方倒霉。好好的月亮天说下雨就下雨,连个招呼都不打。
被雨水淋了这么久,张伦连眼皮子都不睁一下,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云方想要把他扔在这林子里扬长而去,扔了两次,都没走出去十步,又折回来重新背起。
方才还明月高挂,转眼工夫就倾盆大雨,真叫人无语。
云方走出林子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林子边上有一户人家,虽然看着简陋,好歹五脏俱全。
村野人家热情好客,得知二人是被人贩子所掳,舍命逃出来的遭遇后,不仅给熬了热乎乎的米粥,还整理出一件简单的小屋,供他们二人休息。
男主人会点歧黄之术,把了把脉,从匣子里取出几味药材,交给女主人熬成汁给张伦灌了下去。
午饭时间,张伦便醒了。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隔着窗户看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更添了几分趣味。
“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了。”张伦身上披着一层薄毯子,男主人说要发发汗才能好的快一些,大热天的还要裹在毯子里,十足的受罪。
“救一次也是救,两次也差不多。等你好了,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要去哪里呢?”
“回家。家里人一定急坏了,我得快些回去。这几日承蒙云兄你的照顾,他日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一定万死不辞。”张伦抱拳一礼,一脸的诚恳。
“好,待明日雨停了,我们就各自上路吧。”云方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重重的哈欠道。
“好。”
没有人注意到,张伦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坠,隐隐的亮了一下。
这玉坠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喜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