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圣都大道。

初期疯狂的喧嚣已经过去了小半，玩家们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亭曈”这款游戏中，命是真的只有一条的事实，都纷纷找了隐蔽地方，或三两成团，或形单影只地进行躲避，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但此刻的圣都大道上，姜影落却是一个人走在了正中央，步履轻慢，闲庭信步。

若不是她的剑上还蒙着一层血雾，旁人只当她是在安全区欣赏风景般潇洒惬意。

她喝一口酒葫芦里的酒，正是辜欢上次给她带来的那壶奉天城的酒。她不敢多喝，竟然是有一点生怕哪天喝完了就没有的味道在里头。在此刻，她看着辜欢一直在线的状态，也不敢和她多发消息，只要看到她躺在好友列表里，没有太大的危险就行了。

姜影落放罢酒壶，又抬眸望了一眼来自隐蔽处或隐蔽或审视的目光来处，微微一笑。

“交出三件装备物品或者死，选一条吧。”她高声。

那阴影里头的玩家见过姜影落前面杀玩家的干脆与无情，知道是避无可避，纷纷现了身形，三男一女戒备着瞧着姜影落。

“你如此行事，必然会倒行逆施，遭到报应啊。”其中，稍微年长一点的男子，约莫三十五岁左右，长长叹息一声，“你这样的欺凌弱小，就不怕游戏出去之后被世人所唾弃吗！”

姜影落轻笑一下：“为世人之所唾弃，又如何呢？退一万步讲，假如我行侠仗义，就算被世人爱戴歌颂，又如何呢？”

前世出游戏的时候，姜影落的游戏评价写得清楚又明白。

“……心慈手软，不堪大任；临压奔溃，自尽登出。”

“建议分配区：中阶区。”

姜影落从“游戏高考”中出来后，后来在“模拟游戏战争”——也就是“游戏战争”的前奏中坚持了很久很久，杀得她都已经觉得，其实这场模拟战争，根本不会死人。那些她要杀掉的人，更像是一种数据罢了。

她浑然已经分不清，自己杀的是人，还是数据了。

后来她往上爬得很快，甚至在自己的手下，看到了一个名字，“辜欢”。

究竟什么样的人家，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起成辜负欢愉这样离谱的名字。

她好奇地点了进去，这才意识到，她早在游戏高考中，就和这个女孩子纠缠不清了。她害得这个女孩游戏评价也遭受了她的连累，本来三年游戏高考后，也许她能一出游戏就和她平起平坐。

她作为辜欢未公开联系过的神秘上级，看着辜欢朝别人笑，看着辜欢和别人一起训练，看着辜欢接受她的调配，也看着她在自己的决策下的一场战役里，死在一个法师的杀招中。

“您的手下C45333号士兵已经死亡，即将进行现实抹杀程序推进——”

姜影落当时怎么了？

她好像……疯了。

她违背了游戏战争的某条规则，亲自下场进行杀戮，最后被系统进行强行抹杀。

临了，她想。

她这一辈子当了太久的好人，当累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当个大恶人。

在意识到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是去中转站想去贫民窟发布寻人启事，却未曾想到，那个小女孩就生机盎然地站在那里，面容沉静地听旁人的奚落，像一株不会弯折的藤蔓，是绕着空气往上长的——违背自然规律的，发生在她身上却又显得合理的——她听见了她的声音，回头望她一眼，笑一笑，姜影落就得生生忍住自己想要落下的眼泪。

她其实经历过很多开心的时候。

比如夺珍宝，收白凤，得榜首，呼亲朋，甚至是重生一世，却没有比此刻更拥有失而复得的惊喜了。

“姜姐姐。”

她站在漫天花瓣中央，笑着唤她一声，她就愿意缓下一切，去陪她看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