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大师说的,缘起缘落,顺其自然,是在告诉她,不要再执迷于上一世的怨恨吗?
可是,那刻骨铭心的恨意,又怎是一句放下就能释怀的。
魏婉芸不是圣人,她做不到。
撇开那些仇和怨之外,她也想知道,上一世的她和顾瑾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梦境中,她看到的她和他之间,才不止于相敬如“冰”那么简单。
可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的想,也想不起更多的来。
之前一旦触碰到这里,脑子就像是要炸裂了似得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空大师这香料的原因,如今脑子倒是不疼了。
但依然空空如也。
魏婉芸叹了口气,在案几前坐了下来。
不知怎的,思绪就飘到了周邵初的身上。
他明明已经来了京都,却又为何没有履行承诺登门替阿娘看诊?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而且那人嘴上从来不饶人,但魏婉芸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觉得他说来,就一定会来。
想着赵津,周邵初,靖王府
这三者牵扯到了一起,魏婉芸忍不住皱眉。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大概是周邵初和赵津也是旧识,说不定上一次在落云城,周邵初去找的就是赵津。
而此番靖王府之所以提前回京,是因顾瑾知病了赵津又是投在了靖王府门下
所以,为了顾瑾知的病,赵津找到了周邵初?
如果是这样,倒也能说得过去。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很重要的东西。
左右想不明白,魏婉芸便先将这件事放下了。
就在她发呆的这会儿功夫,日头已经起来了。
院里的粗使丫头也已经起身开始洒扫了。
魏婉芸也没有心思再去睡个回笼觉,干脆叫了翠珠起身,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兰芳园,陪着赵兰心一起用了早饭就带着翠珠出了门,直奔福云楼。
就这几日的功夫,已经足够赵贵等人将福云楼清理干净了。
魏婉芸过去的时候,他们甚至已经将给她单独辟出来的雅间都收拾好了。
就在二楼临街,偏南一角,坐在窗边饮茶,抬眸就可将京中最是繁华的百福大街一带的景致尽收眼底。
门口和案几上,都放着魏婉芸最喜欢的兰花。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幽幽兰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书架案几旁还放着一架藤椅,上面铺着软垫,只一眼,魏婉芸就已经能想象的到自己懒散的躺在上面的时候,有多惬意了。
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是按照魏婉芸的喜好来的,想来他们是提前向赵兰心讨教过了。
魏婉芸在临窗的案几前坐了,便差了赵宝林去给闵楚然带话。
以她对闵楚然的了解,这姑娘看似自由散漫,但做事却是干脆利落得很。
有什么问题,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所以,她琢磨着,昨晚闵楚然就该是把她要成亲的提议跟她娘说了。
今日应该有个答案了。
闵楚然这边敲定下来,她才好想法子在自己阿娘这边转圜。
在魏婉芸手中第二杯热茶见了底的时候,闵楚然的声音也出现在了门口。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你家的产业。”
闵楚然啧啧称奇,俊秀的面容上,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今日的她穿了一袭宽大的玄色锦袍,明明是单薄的身量,本该撑不起这袍子,但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流从容。
她收了折扇,勾魂的桃花眼对魏婉芸眨了眨,笑道:“早知道我之前就该在这儿呼朋引伴,算起来可得省上好大一笔银子。”
闻言,魏婉芸白了她一眼,道:“之前也没在我手上,我是近来才找我阿娘要过来的。”
眼看着闵楚然眼前一亮,魏婉芸连忙打住她:“不过,就算是在我名下的产业,你要在这里吃喝还是要收银子的!别想白吃白喝!”
见状,闵楚然眸色一黯,抬手故作痛苦的捂着胸口,“阿芸,亏我对你情深意重,你怎可为了那几两碎银就要跟我划清界限。”
说着,她脚下一软,就直接躺在了魏婉芸都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的藤椅上。
像个软脚虾似得,一脸惬意的窝在里面,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怨气道:“到底是我痴心错付了!”
魏婉芸:“”
别的她不敢肯定,这姑娘一定是人前面具戴久了,随时随地都是戏精上身了。
还不等魏婉芸开口打趣她,却见她突然摆了摆手,十分大度道:“罢了罢了,我现在跟你计较这些做什么,横竖等你过了门儿,这些都是你的嫁妆,到时候咱们还分个什么你我。”
魏婉芸:“”
她白她一眼,正欲开口,可下一瞬便反应过来闵楚然这话里还带着什么意思。
魏婉芸不由得眨了眨眼,认真道:“世子妃答应了?”
闻言,闵楚然在大藤椅里打了个滚儿,翻身朝下,用手肘支起下巴,懒洋洋的看向魏婉芸:“是啊,我娘怎么可能不答应。”
如果她要娶的是别人,她阿娘可不得还要提心吊胆过后半辈子,生怕被那人发现自己女装的秘密。
旁人尚可以欺瞒,但要一直瞒住她将来要娶的小世子妃,却是太难,毕竟那是她的枕边人。
但若这人换成了对她知根知底的而且又值得信任的魏婉芸,结果自然大不相同。
她阿娘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阻拦。
闵楚然却高兴不起来。
她托着腮帮子,眸子里含着几分担忧的看向魏婉芸:“你当真想好啦?”
魏婉芸点了点头。
在闵楚然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随手关了房门。
门外有闵楚然的亲卫守着,屋子里也只有魏婉芸和翠珠两人。
虽然翠珠不知道闵楚然的女儿身一事,但魏婉芸和闵楚然的这一番谈话,并没有戳破这一点。
便是让翠珠听去了也无妨。
再加上是魏婉芸的亲信丫头,魏婉芸既然留了她在此,闵楚然也就没有刻意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