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逢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说:“要鱼。”
管家一听,立刻喜上眉梢,像宣布什么大事:“阿逢说想要鱼!”
老爷子听得也是一挑眉头。
江逢已经好几年没说过想要什么了,这话一出去,祖宅上下的人忙活起来,像在办大喜事。
窗上贴上红鲤鱼,到处挂上年年有余的装饰物,买来一堆和鱼有关的玩具给江逢,一桌子菜都是各式各样和鱼有关的菜……鱼汤、鱼粉、清蒸鱼、红烧鱼等等。
谁知江逢什么也没动,什么也没吃。
“是小鱼干。”江逢想了想说,“商店卖的那种。”
于是十几家商店的小鱼干被江家人一购而空。
但江逢还是没动也没吃。
保姆劝问:“您不吃点吗?有很多口味。”
江逢摇头,默默守着这几箱子的小鱼干,等待。
宁絮开学之后来的时间就少了,晚上偶尔会来,江逢就从早上等到了晚上。
这天宁絮来了,江逢趁她上厕所的间隙,往她书包里塞小鱼干。
于是宁絮走时背起书包沉得怀疑人生。
她拉开拉链一看,满满地全是小鱼干,不用瞧也知道是谁放的:“你干嘛在我书包里放小鱼干?”
江逢:“你想吃呀。”
宁絮:“怎么放这么多?”
江逢还是说:“你喜欢。”
宁絮坐下来,掏出一包包小鱼干还给他。
江逢表情逐渐失落,他以为这是个惊喜,她会喜欢的。
“我先拿两包回去,剩下的放你这里。”宁絮说,“我爸妈知道我拿别人的东西会生气。”
“也行。”江逢心情恢复一点,“还有很多。”他指了指角落的大箱子。
宁絮像发现宝藏一样,开心坏了:“江逢你真好。”
江逢也高兴了。
作为回报,宁絮把剩下的红薯干都给他。
之后好几天,江逢很少听到她清悦的说话声,因为她嘴里都塞满小鱼干。
不仅如此,宁絮晚上刷完牙,躲回房间里继续吃。
物极必反,很快她得了支气管炎,喉咙肿痛,气管会响,晚上睡觉都呼吸困难,不能剧烈运动。
打针吃药好一点,她实在控制不住吃小鱼干的瘾,于是又复发。
两小孩间没有秘密,江逢得知后,忧心劝道:“能不吃吗?”
宁絮可怜巴巴地:“江逢,我想吃呀。”
自从卢卉琳生病,家里的大物件越来越少,电视和冰箱都卖掉,宁梁庆倒是没亏待过宁絮,只是她懂事些,不闹着要玩具和零食。
但不要高看小孩的自控能力。
宁絮现在吃到想要的东西,停不下来了,根本控制不住,一边懊恼难过,一边吃。
对江逢来说,“想”这个东西很珍贵,失去视力,斩断与世界的重要联系,他变得越来越不“想”了,生活才变得乏味又漫长。
再加上他抵不住宁絮可怜的声音,于是又把小鱼干给她了。
“那我陪你吧。”他说。
宁絮当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过几天后见江逢病得虚弱的样子才明白。
江逢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唇色也很淡。
他边咳着边说:“我也气管炎了。”
宁絮连忙捂住嘴后退:“妈妈说这个不会传染呀!”
“不是你传染的。”江逢说,“我也吃了小鱼干。”
宁絮:“你不是不吃的吗?”
江逢本来是不吃,这回是压着自己吃下去,又生理性反胃吐出来,来回反复伤着喉咙,再加上这种小鱼干有很多香精色素,又油又辣又上火,很容易引起支气管炎。
江逢笑了笑,没说话。
宁絮看见他手背上的针孔,有点生气:“你是傻子吗?”
她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置气。
过了会儿,江逢说:“你说的对,小鱼干好吃。”
事实上,他平时吃的都很清淡,受不了一点辣味,他吐出苦水时,喉间也只剩苦涩了。
他语气软乎乎的,带着哄人的意思。
小孩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被认同后,宁絮很快破冰地说:“是吧是吧,超级好吃,不能怪我停不下来。”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江逢察觉到宁絮坐过来,下一秒她忽然伸手抱住他,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
一分钟后,宁絮说:“不是,你干嘛不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