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暑气炽烤着棉州城,午后的烈阳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把大半张实木书桌晒得滚烫。
少年窝在为数不多的阴影里,微长的发梢打着卷儿,左手垫着脑袋,手下垫着两本一模一样的政治套题,清澈的桃花眼此时困到微微翻着白眼,但握着中性笔的手丝毫不敢停顿,强打着精神奋笔疾书。
室外炎热湿润,室内清凉干燥,空调运转发出细微响动,余下的只有少年的笔尖划过纸面时发出的沙沙声。
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叮”了一下,祁之旸指尖一顿,甩开笔,温吞地伸了个懒腰,宽大的白色T恤顺着他的动作,微微显出纤薄布料下瘦削的轮廓。
祁之旸伸手拿过手机,正好又进来一个消息。
【袁煜:爸爸,爷爷,祖宗!救急!语文数学英语,还有物化生政史地技暑假作业!sos!】
祁之旸:……
温阳高中暑期补了一个半月的课,只剩半个月的假期,如今为数不多的假期也已经过了一半,这个孙子也是挺牛,如果祁之旸没猜错的话,在十门学科每门都至少五份卷子的情况下,袁煜应该一个字没动。
【袁煜:旸哥你的作业都已经借出去了吗?】
【七只羊:语数英物化生都已经借出去了】
【袁煜:大哭.jpg】
【七只羊:但都是拍照借出去的】
祁之旸把人遛了一圈,正得逞地笑,但还没得意几秒,突然听见自家房门被敲响了。老式居民楼没有门铃,来客只能敲门,但凡稍微用力一些,就连最里面的卧室都能听到声响。
祁之旸听到外面秦姝开了门,紧接着就是男生低哑但很乖的招呼声:“阿姨好!”
“小煜怎么来了?快进来,小旸在房间里呢,阿姨给你们弄点水果。”
“阿姨不用了,您快忙自己的事情。”
男生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近,祁之旸转头看着被大力推开的房间门,袁煜随手把右肩上的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耍我有意思吗!我的心受伤了,需要旸爸爸的作业才能痊愈。”
“原来你就在我家门口等着。”祁之旸挣开袁煜的手,“松开,一股汗味。”
谁写完了作业就是爸爸,袁煜乖乖松开了手。
祁之旸的书包就随手放在桌子边上,他弯下腰,T恤上印出了少年清瘦的脊骨。
袁煜觉得,如果现在是温阳高中任何一个女生站在这里,应该已经把持不住叫出声了。
他这发小从小就招雌性生物的喜欢,小时候两个人一起闯了祸,老师也会因为他无辜清澈的大眼睛,忍着少发一点火。
然后把火气全撒到袁煜身上。可以说袁煜是为祁之旸挡过枪的过命兄弟。
长大后脸长开了,桃花眼高鼻梁,眼窝比较深,小时候的奶膘也退了下去,五官是一种没有攻击性、但不显女气的漂亮。
温阳高中毫无争议的校草,实非浪得虚名。
身为祁之旸的发小,袁煜也沾了光,从小到大身边也算不缺女孩子追。但袁煜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尝遍了爱情的苦,他从没见祁之旸张口尝过这种滋味,比庙里的和尚还无欲无求。
“给你。”祁之旸从书包里掏出一沓试卷,扔给袁煜。
袁煜回过神,匆忙把怀中散乱的试卷重新理好,随手翻了几张,少年散乱但仍然隽秀的字体填满了试卷。
“旸哥你小桌板呢?”
祁之旸已经重新在书桌前趴好了,头也没回地指了指书柜的方向。袁煜拿了他的小桌板,直接坐在地毯上开始抄数学。
还没抄几个选项,静音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袁煜瞟了一眼,然后一个机灵迅速拿过手机,做贼心虚地看了一下祁之旸,见他正心无旁骛地奋笔疾书,才放心地解开屏幕锁。
【和尚还俗助力小分队】
【赵个镜子:@袁煜,快汇报一下最新战果】
【陈皮糖:快说说最近进展怎么样?苍蝇搓手.jpg】
袁煜烦闷地揉了揉短发,粗硬的发茬刮过手掌,像每天清晨刮胡子前的新一茬胡渣。
【赵个镜子:旸哥最近对你动心了没有?答应做你男朋友了吗?】
【袁煜:纠正一下,不是做我男朋友,是做[芋泥牛奶冰]的男朋友!老子铁直!】
【陈皮糖:细节不重要,我更好奇旸哥究竟还俗了没】
袁煜无比后悔一个月前翻墙出学校为兄弟庆生,要是早知道那晚的大冒险输了就要顶着女号马甲骗祁之旸还俗,那么这狗屁兄弟情义丢了就丢了——因为就是这群狗屁发小下了个用女号追祁之旸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