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江晏与关嘉玉受同科进士相邀离开,应如趁机将高飞的纸鸢交给春桃,独自来到专为皇亲大臣及其家眷们辟出的宴饮区。
见江晏只是其一,她还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陆二公子——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退亲嘛,应大人这边走不通的话,就想办法让陆家提出来。
想法很美好,只没想到会撞见应姝被欺负的一幕。
无论在哪个位面,鄙视链从上至下,连血缘都要拿出来比较一番,恨不能一个鼻子两只眼也分出个三六九等。应如是真的看不惯。
应姝不会水,穿着繁复的华服被扔进水中,既冷又怕,扑腾两下不仅没爬起来,反而脚底踩着水草与河泥滑得更深,点点朝澜水中心滚去。
她直觉生命有危险,惊惶到脑袋一片空白,身体无意识地折腾。越是这样,水越是没过她的头顶,灌入喉咙里,无孔不入地要夺走她的呼吸。
贵女们不会凫水,只站着干看。没有小郡主的发话,护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绫云一想到应姝“回敬”她“丢人现眼”就气得牙齿发痒,眼见着应姝在她面前几乎要淹死,迟迟不令护卫结束这场闹剧。
冰凉的水反复浸没着应姝的口鼻,岸上的人无动于衷。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跃入水中,双臂迅速完成入水、抱水、划水、出水、空中移臂之反复,如一条破浪的大鱼游向应姝。
应如的自由泳实力不差,要不是确信岸边当真站了群“死人”,她是不愿意出这个风头的。
活生生一条性命!大堆活人眼睁睁看着个姑娘痛苦溺水却既不施救也不呼救,人否?
应如心中骂骂咧咧,从后方抄起应姝奋力往岸边带。
[宿主加油!宿主加油!]系统喊号子似的一刻不停,应如只带人游了一会儿就手软脚软。这身子扯着纸鸢跑了大半天,现下是真没什么力气了。
应姝呛水昏了头,偏偏还要在水里死命挣扎,让营救变得更加困难。
被带着几经沉浮,应如也害怕起来。她不会好不容易中大奖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就因为下水救人没了吧?
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没变老,不能够,死,在,这,里!
应如拖着呛了个半饱的应姝来到岸边,脚踩河泥跌跌撞撞爬上岸。双臂撑地趴在河草上,湿了的全身被风一吹,不自觉打起寒颤。
瞥一眼从膝盖以下被黄泥染得斑驳的半身,以及上岸时双脚踩进河泥,□□后丢了一只鞋的脚,应如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日也别刷什么存在感,见什么未婚夫了,就到这里吧。
眼看着岸边直喘气的白衣女子与半死不活的应姝,贵女们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救人的竟然是位姑娘?
还没等她们想明白怎么反应,岸边倏然而至两名男子,解开外衫分别披在应如和应姝身上。
黛蓝色长衫带着体温与淡淡书卷香落在肩头,短暂驱散寒冷与河腥。应如抬头看清眼前的江晏,瞬间红了眼。
在这个陌生的位面,澜水河畔边,死里逃生后能有人为她披上一件外套,实在太好了。
这一刻应如决定不止把江晏当做她的攻略目标,还要当成她的好朋友!
她抿了抿唇,将被河水呛出的泪花憋回去,勉强扯出一个有点狼狈的笑容。
眼前含泪微笑的女子刚才还够胆独自下水救人,转眼见着他又露出委屈后怕的表情,实在是……
江晏弯腰伸出的手顿在空中,很快握住应如双肩将人扶起。
身后的关嘉玉原本解开长衫想给应如披上,没想到被江晏抢先,一时间愣怔不动。
旁边的应姝趴在草地上直咳,关嘉玉从失神中醒转过来,赶紧将外衫给人披上。
“卑职看守不力,望郡主赐罪!”
翰王护卫长单膝着地,垂首领罚。
救人的白衣女子是宫里女官放进来的,公卿大臣亲眷无疑,可是那俩趁他分神之际冲进来的男子却身份不明。职责之内的事情没办好,小郡主罚起来人来有多狠他一清二楚。
应如腿软脚软,顺势虚靠向身旁的人,仰头唤一声“表哥”。
女子身条软,语气也软。白衣濡湿黛蓝色长衫,很快透上江晏素白色中衣,他却浑然未觉。
低头便能看清应如苍白的唇与簌簌颤抖的眼睫,江晏放轻声音,“没事了。”
两人此刻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贵女这边已经有人惊呼,“探花郎!”
可不是探花郎吗?之前只在厢房雅间的窗户旁不远不近看上一眼,这回换了身衣裳乍没认出来。然而眼前公子清隽如松、朗月入怀,不是探花郎还能是谁?
赵绫云上下打量江晏,脸上看不大出情绪,“你就是今科探花?”
江晏颔首,“正是在下。”声线温润醇然。
赵绫云略一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而面向应如,“你又是谁?”
翰王护卫长偷瞄一眼小郡主此刻的反应,明白过来在不小心将两名陌生男子放进来的重大失误面前,小命保住了。
应如咽下喉咙里的水腥味,稳住气息,“户部侍郎应永年长女,应如。”
这一回答刚出口,贵女们纷纷议论开。
“她就是应大人的长女?”
“鲜少露面,也没听说什么才名。”
“刚才那一招徒手救人,没准别人在家绣针线,她在家练功夫呢。”
“身披外男衣裳,如此不知检点,跟她那妹妹性子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