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雷声滚过黑压压的天际,哗哗的雨声笼罩这片天地,从通山地界那座破庙出来,七月的暴雨已连续下了两日。
茫茫水汽之中,陈鸢悠闲的靠着坐靠,老牛一种颇为无语的眼神看着悬在面前的一捆青草,迈着蹄子在雨中慢行。
好在施了避雨的法术,雨水落到车身两尺左右便会自行滑去两侧。此时距离最近的城,尚有三十多里,往前的路越发泥泞难行。
避雨的法术失效过后,陈鸢重新补上,将《黄川杂疑揣入怀里,看了看周围,陡然天空传来一声鹰唳。
顷刻,一只大凋冒着大雨俯冲而下,扇着翅膀降在陈鸢脚边。
“前面路被大水冲没了?”
他从鹰的眼中读懂了讯息,收回法力后,勐禽收拢羽翅随即化作一座木凋,被里面闷闷不乐的师父拿回车厢放好,又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外面连天雨幕,仔细听,竟在数着落下的水滴。
湘南之地多河流,下雨河水暴涨是常有的事,这次更将路给淹了不说,还将方圆十多里唯一的木桥冲垮。
哞!
老牛嘶叫一声,像是唤陈鸢,翘起的口鼻指去的方向,远远就见一间路边野店,写着‘茶’字的旗幡都在瓢泼大雨里耷拉成一团。
茶肆外老树在风雨里摇曳,下方还栓了驴马车辆,车斗盖了油纸布,想来是过往的商贩、旅人实在没有法子了,到这家店里歇脚避雨。
“……唉,这鬼天气到底怎么回事,下了两天还不见老天爷收住的意思。”
“急什么,你们是没见连下七天的,哎哟,那才叫一个吓人,一个村一个村都给冲没了。”
下雨天一群人坐在茶肆,煮沸了的茶壶‘呜呜’喷着白气,端茶的老汉声音里,说起话来格外有着氛围。
“客官,你们的热茶。”
“你这老汉也是,大雨天的还在摆茶摊,不怕雨大把你吃饭的家当都给冲没了。”
“呵呵,怕有什么用,老汉最怕没钱使唤……不过也好,你们在这里歇脚,好过往前走。”
不知是不是茶肆的老头故意留下的话,勾起三桌客人好奇,此时,听到车轮滚动的呻吟,纷纷偏头看去茶肆外,见是一辆牛车拉着古怪的车厢停在外面,一个澹青衣袍的年轻人,牵了破旧衣衫的老人进来,要了两碗热茶,五张大饼去了角落一桌。
三山五岳的旅人多的是,没什么好奇的,那三桌客人想着刚才的话,有人继续问道:“你那老汉说半截话,勾起咱们好奇又不说了,快讲讲前面怎么了?”
“客官你们的茶水,饼子先热会儿再端过来。”
店家老汉将茶倒好端给陈鸢和疯老头,这才夹了托盘向那人说道:“唉,能有什么,就是怪事嘛,这年头不好,啥事都出来了,当官抢男人去打仗,让好多女人守了活寡,后来嫁娶,想着改到晚上,总能躲过那些军爷吧?结果前阵子,陈家祠那边,就出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听进故事里的一帮老少爷们纷纷伸长了脖子。
陈鸢起初觉得有趣,毕竟从来都是抢女人,头一次听说抢男人的。可后面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合着老百姓白天要被抢,晚上也要被光顾?
他目光看去茶肆,多是一些走南闯北的粗汉,也有像教书先生的书生,衣着寒酸默默的吃着饼子,似乎察觉到陈鸢看他,偏过脸来,微笑的点点头示意一番,斯文的掰着饼子小口小口的吃着。
此时,那边的老汉满意客人们那些求知的表情,回到土灶后面,方才继续开口。
“陈家祠在方圆二十里那也算的富裕的村子,村上男女不愁嫁娶,官府抽丁也抽过了,后来又改抓人,有人家不敢白天办喜事,只好挪到夜里去迎亲,请来懂阴阳的先生千算万算,才调了一个好时辰,哪知道迎亲的队伍刚出村口,一阵大风吹过,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再后来,新郎官就没了,就剩一匹马还站在那。”
“除了大风还有什么?”那中年书生开口问道。
“什么也没有。”老汉摇摇头,一边摆弄着锅碗,一边说道:“听当时在场的人说,他们跟着新郎官才出村,灯笼忽然就灭了,周围漆黑一片,一回头,村口都消失不见,黑灯瞎火啥也看不到,就像只剩他们孤零零的在黑暗里,怪吓人的。”
说到这里,那老汉压低了声音道:“可你们不知道,村里的人却说,迎亲的队伍出了村口不过两丈,就忽然在路上不动了,眨眼间,新郎官就在马背上凭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