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忻到家的时候,都快下午两点了。
输液输的太久,胳膊一直僵着不动,现在稍微动一下还有点酸。
计子瑜把车停在楼下,腿撑着地望着他,“你开学分到几班去了?我听说原本你们那个姓王的班主任怀孕了,要把你送走。”
顾忻一蹦,从电瓶车上跳下来,拉了拉透风的衣领,“五班吧,新班主任姓曹。”
“操,不是吧”,计子瑜有点吃惊,“你别告诉我是曹孟楠。”
顾忻皱了皱眉,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不知道,只知道姓曹。”
“区别对待啊”,计子瑜感叹了一句,拧着车把手调了个头,“曹孟楠挺牛逼的,但是贼凶,你知道她外号叫什么吗?”
“什么”,顾忻不以为然。
“灭绝师太啊”,计子瑜说,“她管五班可严了,听说五班都傍地走。”
“什么意思?”顾忻动了动眉头。
“怂的在地上爬呀”,计子瑜乐了,“大家都以为你是好学生乖宝宝呢,把你往五班调。”
顾忻轻笑了一声,“我难道不是好学生吗?”
计子瑜一只脚搭在脚踏上,乐个不停,“你是,你可是了,昨天嗑人家脑袋的是谁?”
顾忻嗤了一声。
“江怜在八班”,计子瑜突然想起来,“好像跟你们一层楼呢,回头你找她方便了。”
顾忻没拿钥匙,他外公外婆都出去了,他正在低着头打电话,没仔细听他讲话,“我找她干什么?”
“哦”,计子瑜立马改了口,“她找你。”
“说不准她还能当个侦察员呢,江怜不是住你家对门吗?”,计子瑜接着道,“帮忙盯着你爸跟那个omgea。”
“得了”,顾忻刚吃完饭,又困又累,并不想分神去关心他爸爸的桃花,“钥匙在家,我先上楼了。”
计子瑜长长地拖着调子,哎了一声,他把雨伞收进了电瓶车后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人要是走了,黄花菜就凉了哥们。”
“没意思。”顾忻已经进了楼,声音留在墙里,“我不喜欢她。”
计子瑜歪了一下肩,觉得顾忻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死活不听劝。
江怜多漂亮啊,性格还好,还有一点是青梅竹马,大家都互相了解,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计子瑜想了半天没想通江怜哪里不好,只能感叹顾忻不见棺材不落泪,等江怜跟人家跑了,哭都没地哭。
计子瑜刚想拧车把,忽然想起来昨天江怜在姜奉面前做作的样子,抖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事儿也快了。
顾忻从门框旁边钉着的邮箱里取了钥匙,进屋把所有的东西都放下了,医生又给开了几盒药,乱七八糟的,顾忻也没细看。
他这次信息素值又降低了,定期复查没复查出个好结果,反而情况越来越糟了。
真没意思。
他捏了捏鼻梁骨,倒了杯水进屋。
屋里被子还没来得及叠,昨天晚上看的书还摊在书桌上,他外公外婆没有进他屋的习惯,东西从来都没人动弹。
顾忻把书合起来,出门右转进了书房。
他外公是学校的退休校长,以前代课代语文的,家里特意给他留了个大房间做书房,存了不少书,窗户边上还挂着书画。
他把看完的书放回原来的地方,顺着书架又重新找了一本,但没打算现在看,只放在床头柜上,脱鞋上了床。
他不关心他到底要转到哪个班,对他来说哪个班都是一样,刚开始来九班的时候也是以前的班主任介绍来的,现在这个班主任人挺好的,可能是受了嘱托,格外关心顾忻,贼喜欢围着他转。
顾忻喉咙一痒,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缩进被子里。
他脑子有点晕,像是对早上打的那针低浓度的抑制剂有点不良反应,他颈后的腺体到现在都还隐隐约约地肿着,跟被小马蜂叮了一口一样。
顾忻摸了摸颈后的阻隔贴,没抵挡住困意,趴着睡着了。
顾忻是在一片热意中醒来的,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像是只睡了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一点时间的概念都没有,好像这边刚躺下,那边意识就醒过来了。
但是他睁不开眼。
他竭力鼓动着眼皮,但是眼睛像是被胶水严丝合缝地粘上了似的,死活打不开,只能感觉到眼球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面滴溜溜乱转。
四周漂浮着特殊的气味。
幽香的,平静的,但是泛着细微的凉意,明明是清新的气味,却奇怪地让他感觉到凉。
那股气味在空气中喝饱了水汽,在顾忻的皮肤上略略散开,然后钻进他的阻隔贴里。
原本跳动的腺体更活跃了。
顾忻的身体慢慢随着呼吸放松下来,他想稍微用点力气,但是并不成功,他连握紧手指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凭那清幽的香味在他四肢上侵袭。
这是什么?鬼压床吗?
顾忻动弹不了,便不再试图乱动,他嗅着空气中的香气,慢慢陷入了安宁,随即他就感觉有东西压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