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忻跟计子瑜俩废了老大的功夫才进了学校。
海城市一中一般只在高一分班,班主任跟班走。原本他上学期末转入九班,这学期也应该跟着九班走,但九班负责的老师怀了孕,上半年可能要休产假,教务组不愿意把顾忻放九班里,几个老师合计了一下,最后被曹孟楠揽下了这个肥缺儿。
五班跟九班不在一层楼,顾忻没先去班上,先顺着走廊去了教室办公室,办公室里一堆人,捋着袖子在中间的大桌子上分书,站在绿萝旁边的女老师带着个红色的发圈,探着头往里面看,“班里多了一个人,多拿一本,再找几个人过来搬书。”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的皱纹略微有点多,眼窝深陷,有点鹰钩鼻,但依稀能看见东方人的影子,顾忻倒是没想到班主任是个混血,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可能是名字太接地气了,顾忻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喊住她还是继续站在这里。
曹老师热的红光满脸,笑的像是发了财,她抹了抹鼻子,从人堆里走出来,刚想喝口水,突然看到门口跟门神似的站着个人。
少年穿着一身白羽绒服,里面的衣服却是黑的,脖子上挂着个十字架的项链,长的一副清冷的模样。
曹梦楠突然福至心灵,试探着问了一句,“顾忻?”
吵闹的办公室顿时安静不少,几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师都转过头来往门口看。
霎时间像是无数只小眼睛盯住了他。
顾忻倒不害怕,他抓了抓斜挎的书包袋子,推门进了屋,想把档案袋放在她的桌子上,但曹梦楠的桌子乱的跟狗啃似的,书和各种资料堆在一起,水杯还敞着盖儿放在一边,是生怕这些纸质的东西不被浸湿了。
顾忻举了举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放在哪。
“啊”,曹梦楠收拾出一块地方,顺着顾忻的手把东西接了过去,“放这就行。”
顾忻站在曹孟楠的书桌旁边,像一棵挺拔的小松树,他嘴角微弯,唇边拿捏住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曹老师你好,我是顾忻,先前跟您联系过了。”
“啊好好好”,曹梦楠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可能是刚见到人,脸上还有点失态,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淡定的模样,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刚到吗?”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傻问题,顾忻虽然不喜欢跟人说些废话,但仍旧从善如流,“对,路上有点堵,不好意思有点晚了。”
“不晚不晚”,曹孟楠从抽屉里掏出来张学生证,上面加盖了五班的公章,红色的印子正好盖在照片上,把他的脸印的鲜红发亮,“给你换了张学生证,回头让班长再给你订套班服,这东西快,不用等几天。”
曹孟楠从杂乱的架子里抽出一沓资料,浅浅翻了一下,顾忻站旁边看了一眼,上面全都是他的既往成绩单跟荣誉证书复印件,甚至连在东区考试的都有,还有不知道谁给他做的简历。
曹孟楠看了几眼便抬了头,笑了一下,“听说你以前竞赛跟的不是你们班主任,是东区的哪个老师?”
顾忻嗯了一下,非常上道,“杜敬远老师,我竞赛一直是跟着他,在这边暂时没有指导老师。”
曹孟楠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点满意的笑,她没问别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学生证递给他,“我到时候再给你找一个比较有能力的。等人谈好了我带你去见他。”
五班人声鼎沸,一帮学生围在讲台,一起盯着桌面上那张成绩表,按照他们班的惯例,入班都先打成绩表,排名次,以后作为基线成绩,跟后面的考试做比较,班里的人打了好几张,白花花的纸片像碎屑一样撒在上面,处在最里层的几个人睁大了眼睛,被稀薄的空气一挤压,连脖子都红透了。
“卧槽,恐怖如斯。”
“妈的,神仙打架不过如此。”
一众人看着排行榜上的空降的第一个人,觉得心与精神都安静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大神,居然把奉哥给踩在脚底下。”
“你在说甚么?”有一个人说话还带着点口音,插嘴道,“是狠狠地碾在脚底下好吗?”
“啊——”
众人齐齐感叹道,“奉哥晚节不保啊—”
“太可怜了。”
“尼玛这是跨服练小号啊,怎么可以这样。”里面的人哀愁道,“他是东区呆腻了,想来西区转转吗?东区领导居然能同意?校区没打起来真是太好了。”
“人家是宝贝疙瘩好吗?想去哪去哪”,旁边的人回嘴,“是吧,虽然东区一向看不起我们,但我们好歹是一家啊。”
听他说完这一席话,众人都沉默了,“真的吗?”
遥记得东区领导连开市级大会都不愿意跟西区的人坐在一起,后来登报的时候,两个区领导人坐的天南海北,新闻起了醒目的标题,“散装的海城市一中”,被人笑话了好一阵子。
刚才说话的人想起来这茬,身体颤抖了,虚弱道,“也许?应该?大概?”
去搬书的几个人陆续进了班,兴奋地跟班里人报备,跟以前大街上满地撒丫子跑的报童一样,“顾忻过来了,过来了。”
五班像个煮沸的粥,热气立马滚了起来。
“来了吗?”
“长得怎么样?”
“好看吗?”
“个子高不高?”
“他喜欢什么样的omega?”
“他喜欢什么样的beta?”
“喔!他喜欢alpha吗?我们都可以的!”
“...。”
直到顾忻的身影跟着曹孟楠出现在教室的一角,班里才彻底停止了沸腾,霎时间风平浪静,安静的教室里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大家都在座位上坐着,作为班级的原住民,本身早就安排了座位,有些人甚至桌子上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好些还是上学期的书。
顾忻站在门口环视了一眼,在班级的腹部地区很明显给他空了一张课桌,很鲜明地立在那里,课桌擦的瓦亮,感觉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能正好投注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