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浦县食品厂厂长办公室。

林青玉和陈启光面对面坐着，桌面上摆了两杯茶水。

陈启光从前是东南海军军区的，今年转业后被分配到秋浦县食品厂做厂长。

秋浦县食品厂过去的效益很好，生产的水果罐头畅销全省。可这几年物资开放以后，老百姓的选择多了，他们的产品也就渐渐被市场淘汰了。

老厂长去年去外地考察学习，还带回来几台台花高价买来的真空机。原本打算学别的食品厂做真空产品，可回来才知道书记听信销售科的，把大部分资金都投到了高档罐头上。

缺了资金，新产品做不了。原本寄予厚望的高档罐头销售得也不好，大部分都还在仓库里堆着。

陈启光接手的就是这么一个几乎只有表面光鲜的厂子。

“陈厂长。”林青玉见他一直眼神涣散，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就提醒了一声。

陈启光眼神恢复清明，看向林青玉。

“你说。”

林青玉笑道：

“我小时候也吃过你们厂的水果罐头，那个时候吃的东西少，能吃到一瓶罐头不知道多开心了。前些年乡里批了几座山头做果园，咱们县里是不缺水果吃了。供销社里罐头都少见了，扯远了。话说回来，我这与其说是合作，其实用下订单来形容更准确。卤水的方子我自己配，你们负责批量生产，包装和销售都是我自己来。”

陈启光略一思索，就觉得这事能干。首先，厂里罐头车间都停工了，有活干就有希望。再一个就是，他也觉得这卤肉罐头大有可为。

因为他从前吃过战友给的肉罐头。水果罐头常见，可肉罐头算是稀罕物了。虽然现在买肉没以前那么麻烦了，但是他尝过林家卤肉，那个味道很好。

他给林青玉的杯子里添了茶水。

“林同志，这订单我们可以接，你大概有多少量？”

最后两人在商量什么时候付清货款的时候起了争执。

陈启光是希望林青玉一次性付清，而林青玉呢是想要出货后一个月内付清，毕竟家里那些钱还得交承包费。

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前头大军哥和她说的。

“……食品厂调来了一个新厂长。说是转业的军人，处事雷厉风行的。还跟厂办那群人干起来了，立了军令状……”

林青玉秀眉拧起，她在心里琢磨，食品厂滞销的东西要怎么卖。正好她抬头的瞬间，瞟到陈启光身后的柜子里放着个麦乳精礼盒。她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林青玉凤眼一弯，唇边的笑意更深了。然而在她想要开口的瞬间，对方先说了：

“林同志，刚才在摊子前我听你们说什么帮着卖积压的滞销布。这事是怎么回事儿？”

她心里一喜，这不就和她打得主意凑一块了吗？

于是她就把帮着卖布和去纺织厂和张主任面谈的经历挑挑拣拣说了一遍。

“林同志，实不相瞒，我刚才和你争付款时间也是为了希望能早些给工人们发工资。不怕你笑话，我们厂现在罐头工厂都停工了。仓库里也积压了一大批罐头，还都是成本高的。”

林青玉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的目光在陈启光身后的麦乳精礼盒上转悠。

“陈厂长，如果您相信我，我倒是有个法子。”

“噢？”

林青玉直直地和他对视。

半晌后，陈启光率先转过头，“要是你真有法子处理那些罐头，这加工费就是不收也是应该的。我还倒给你顾问费！”

林青玉笑了笑，“一码归一码，怎么能让工人们白干。其实也很简单，陈厂长你看——”林青玉指着那个麦乳精礼盒。

“这礼盒怎么了？”这是他媳妇怀孕，战友寄过来的包裹，他还没带回家。

“现在水果罐头不好卖，是零卖不好卖。你们可以重新包装，搞成礼盒的呀！找包装厂定做盒子，搞的高档一点，这样不就能用来送礼了吗。还可以和其他东西搭着一起包礼盒。卖的对象也不光是供销社和百货商店嘛，快年底了，各个单位都要发福利。就算咱们县里厂子少，可省城效益好的单位海了去了。”

林青玉也是看到那个麦乳精礼盒，想到了后世过节过年时的送人礼盒。

陈启光恍然大悟，然后笑着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行啊老妹儿。”

一兴奋，陈启光就露出了本性，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林青玉的肩膀。拍完才意识到和人家也就刚刚认识，他燥得脸都有些红了。

满脸尴尬地解释，“老妹儿，不是，林同志，不好意思啊……”

林青玉笑出声，她刚才就听他们口音耳熟了。

“没事，陈厂长。你叫我小林就好了。”

“诶，好勒。那做卤肉罐头这事就敲定了，也别一个月了，出货后一个季度内结算清就行。妹子，看你年纪不大，还挺会做生意的。你干脆给我们厂做销售顾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