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永宁城外山林里
宁康站在一颗高大树木的尖顶,对照地图俯瞰地势,终于在一处极偏僻的山谷,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位置。
是一个被灌木覆盖得极严的山洞,若不是有地图标识,甚至难以被肉眼察觉到。
满面不耐的宁康抬掌斩开洞口荆棘,点燃火把走进山洞。
光亮一照,洞徒三壁,唯贴壁处有张长方石台。
石台上,是宁立盘膝而坐,如一块没有生息的岩石,不露半分气机。
“爹,你怎么在这?”
在山洞看到宁立,宁康不由一愣,旋即开口问道。
但宁立并没有回答,只是如一阵风样掠出洞外,过了好半晌,才面色阴沉的走回洞里。
“竟然没有跟来。”
脸上带着无限的猜忌与怀疑,宁立眉头紧锁,走回洞里。
“啥没跟来,您神神叨叨啥呢?”
宁康不满道:“要见我在家里不行么,非得把我叫来这个鬼地方,您知不知道这個地方有多难找啊!”
“周商将地图和钥匙交给你时,是怎么讲的?”
宁立并没有理会儿子的抱怨,而是皱着眉连连追问。
“咋讲的......”
宁康挠头想了想:“就说受您托付转交东西给我,其他好像没了吧。”
“那这两天他对你的态度有何变化,有没有更加关注。”
宁立接着问道:“进出时可有感受到窥视目光。”
“还窥视...我在道场都快被孤立完了!”
说到这个,宁康便满腹委屈:“自师兄踢馆后,我就里外不是人,道场的人再没给过一个好脸。练功没人交流,吃饭没人同桌,练完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看到我就跟看到瘟神一样!爹啊,你能不能别妨碍我了,我本来都要成为道场大师兄了,这么一闹,全完了呀!”
听到宁康的话,宁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既无窥视,那为何今天才来?”
“忙着练功,没空啊!”
宁康理直气壮,扬了扬手中地图:“而且我看过地图,这又不是咱家宝库位置,钥匙也是道场暗室的,两个东西既不重要,也不挨着,有啥可急的。”
“竟没起贪念?”
听到宁康的话,宁立有些惊异,来回踱步数次,低喃道:“不可能啊,极情于道者,既已知晓灵物重要,怎会不贪,没道理啊!”
“嗯?所以地图和钥匙,只是爹用来诱出周师贪念的手段是吧!?”
听着老爹来回踱步的低喃,结合地图与钥匙,宁康瞬间想通了宁立的手段,大为不满道:“爹,您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周师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为父不懂?对这种武痴,为父可太懂了!”
宁立冷声道:“蠢货小子,你记牢了,在周商这样的人心里,修行是最重要的,只要修行能够精进,什么危险,什么情爱,什么友谊,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你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可怕么?”
“自幼一起修行长大的师兄弟,会因为灵物互相偷袭!”
“不论好友、师门、爱人、父母!任何只要阻碍他们修行的,都会被决然斩去。”
“在你这样的年岁,或许会极度崇拜这样极情于道的人物,但要牢牢记住,这样的人无比危险,无比致命!”
“因为凡俗的那些情感羁绊,伦理道德,对于这样极情于道的武痴而言,根本毫无约束力!”
刺骨的话语自宁立口中连环吐出,这位七杀宗的真传冷冷道:“试想一下,若有一天这样的人发现,吃人便能修为精进,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山洞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宁康感到一阵莫名寒意,但想想周商平日里在道场的表现,他很难将其与宁立口中的形象联系。于是强撑着辩解道:“不会的,爹...周师不是这样的人。”
“你哪读得懂人?爹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讲过,如何成为七杀宗真传的事情吧?”
宁立语气淡淡,抬起手掌,“你知不知道,爹走到今天,做了多少利益算计,手上沾了多少的血?”
“爹...您别这么说话,我有点害怕...”
这是第一次,宁康面对宁立,心中有种发毛的感觉。
“爹拜入宗门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接阊苏城,马、林两家的委托,伏杀一名同城的壮腑大成散修。”
宁立看着自己的手掌,幽幽道:“因为这名散修天赋极其惊人,又与马、林两家交恶,所以两家不光在宗门下了委托,还派了最强的修者从旁策应,与为父一同伏击敌人。可那一战,最终只有为父一人活着。”
“好惨烈啊,那敌人的实力一定很强吧!”
“一点儿也不强,更不惨烈。”
宁立将手放下,淡淡道:“我将三人一并囚禁,以秘术拷问了...一天多吧,直到榨干三人所有资粮,并搜刮出三人掌握的所有秘术后,才将尸体带回去交差。”
“如此一趟任务,为父不光获得了宗门功勋,还有大量修行资粮,迅速拉近了与一些身世不凡的师兄弟的差距。在调整吸收三家的精华秘术后,慢慢在七杀宗的外门展露头角。”
听着宁立不咸不淡的说话,宁康吓得牙关打颤:“骗人的吧,爹是在骗我对不对,这些都是您编的对不对?”
“呵呵。”
宁立笑笑,竖起右手食指,指尖升起一道湛蓝色,如冰锥般晶莹凝实的炁意:“这是林家的气剑指,该说不说,林家秘术在凝练元炁,爆发元炁的术道上颇有独到,对为父的武道修为启发不小。所以当我成为七杀宗的真传后,又走了一趟阊苏城宁家。”
“您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不重要。”
宁立淡淡道:“你只需要知道,如今这是咱们宁家的独家秘术就可以了。”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您现在已经是七杀门的真传了,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对吧!”
面对难以接受的真相,宁康选择逃避,眼神中流露着祈求。
“现在?”
宁立笑了,伸手摸了摸宁康的脑袋:“孩子,你不会以为,咱家密库中堆叠如山的修行资粮,还有那些灵物,是为父开馆挣来的吧!”
听到这话,宁康瞠目结舌,满脸难以置信。
“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宁立的大手盖在宁康头顶,沉声道:“要害你的人,并不会把恶意两个字刻在脑门上。反而,总是带着热情的笑意,莫名的亲近。可能是你的朋友,你的同门,你的师长,甚至被你当做榜样的人!弱不设防,一旦变化,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永远不要相信和依靠任何人,修行路上,你唯一能倚仗的,只有你自己!时刻保持警醒,唯有如此,才能走得长远!”
宁康被这番话说得心乱如麻。
他隐隐觉得宁立不是很有道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踌躇两难时,宁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丹盒。
“拿着。”
宁康恍恍惚惚的接过丹盒,下意识的问道:“这是什么?”
“五颗血气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