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仪宗下辖十四州,三年一纳新,天下英才闻风而来,这一届的单灵根,也不过只有寥寥十八人。这十八人单独成班,并不与其他人一同修习,并专门聘请大能教学,另有各种特权待遇不提。这十八个单灵根对自己享受到的特殊待遇也早已习惯。夫子说他们心怀傲气,这不假。
以季澄明来说,他所在的阳州地处偏远,每三年的适龄人口也足有几十万,这几十万人中,有灵根者万余人,这些人中又几乎全是五灵根和四灵根,二三灵根占不到十分之一。更不用说单灵根。偌大一个阳州,统共只出了季澄明这么一个单灵根。太仪十四州,也不过一共只十八个罢了。事实上,在听无非横空出世之前,单灵根已经是食物链的最顶层。就算听无非证明了变异单灵根的存在,各州也见不着黑袍,那自然还是以单灵根为首。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谁能不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世界中心?
即使季澄明待人温和,习惯性讨人喜欢,那也只是性格倾向。他的傲气一点不比旁人要少。
因为这份由单灵根产生的傲气,这十八人暗中较劲;也因为这份由单灵根产生的傲气,当他们遇见比自己更特殊更得天道钟爱的听无非时,更容易被摧折。
季澄明听了半上午的课,到午间休息时,他正要邀请隔壁同窗一起去饭堂。话还没出口,同窗已经先声夺人,显然是憋了一个上午了。
“季兄,今日上午,是听师姐送你来的啊?”
问的是一句废话。季澄明忽略掉听这人也叫师姐的不愉快,含笑说瞎话:“是,大师姐为人很热心。”
“真羡慕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进了听雪峰,能时常蒙听师姐教导不说,第一天上课还有幸能被听师姐送来。”
他们的对话触发了敏/感词,同窗们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均变着法儿想从季澄明的口中打听到生活中的听无非是什么模样。
课上这些人思维敏捷,举一反三,处处争先,问的问题甚至能叫夫子受到触动;课下却围着季澄明聊八卦。可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了解听师姐、学习听师姐,有什么问题呢?
一个消息灵通的同窗语带向往:“听说听师姐上次差事办得着实漂亮,一十四州风气,皆为之一肃矣。”
“上次我晓得,太仪周报头版讲了不是,新式记账法,听师姐聪慧过人暂且不论,这里头要得罪多少人,冒多大的风险!师姐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才是吾辈可学须学之处。”
“师姐此番的差事一样任重道远呢,若是功成,太仪宗少说可保三十年昌盛。”
这却是大家不晓得的,一群人立刻忙不迭地追问,但这人也不知更多细节,拿来吹嘘的一点片段,还是听家中长辈说漏嘴了。大家便又纷纷将目光转向季澄明,指望从他这个裙带关系这里得知一点内幕消息。
可季澄明知道什么呢,他统共也不曾和听无非说过几句话。是,他知道听无非今早要去太仪城,料想和她这次领的差事脱不开关系,但更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了。
可他不愿意露怯。
同窗的追捧还是小事。季澄明不愿意被大家认为同大师姐不亲近。
他便笑了一笑,轻描淡写地应付:“大师姐确实辛苦,刚回宗又要忙。”他半是转移话题,半是得意,“照理说应该是我们照顾好大师姐的,但大师姐友爱。我身上这套弟子服便是大师姐亲手挑的。”
这会儿季澄明也不提自己差点把弟子服扔了的事了。他压根没想起来那个叫做季烨的人。在一众弟子羡慕的目光中,生性便想要人喜欢的季澄明几乎飘飘然了——
而这样毫不费力的目光焦点,这样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与他一样的白衣骄子们围绕在身边……全是因为他是听无非的师弟。
这个中午,季澄明自然是与同窗们一道吃的午饭。
季澄明在问道峰上吃饭的时候,听无非也正在太仪城内,蒙副宗主留饭。人不多,除她二人以外,便只有见雪真人陪座。
与凡俗话本里流传的不同,修仙者并非餐风饮露。到了筑基期是可以辟谷,但那得磕辟谷丹。灵气并不能补充人体需要的所有营养,为自己身体考虑,大家还是老老实实吃饭。
只是当用餐的功能不只是饱腹之后,用餐也便不算是用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