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胧清明夜,碧砌红轩刺史家。
独绕回廊复歇,遥听弦管暗看花。
王扶摇此刻蹲在老家大门前的挡板上,手撑着脑袋双目无神地看着父母两家所有人都在老宅子里忙忙碌碌的,女人准备着寒食和祭品,男人们准备着墓祭,就连小屁孩们都穿着素衣。心里确实没白大诗人这么好的心情,他一直想不通自己这么一家子人,除了父母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姓王之外再无出奇之地,为什么对每年斗指乙的行清节这么重视,搞的浩浩荡荡的。
虽然他从小每当照镜子时,会在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悸动,自己名字里的王好像不太一般。但一般很快就被自己抛之脑后,开玩笑,自己一家祖孙三代都是泥腿子,脑袋都是泥的那种泥腿子,能有什么不一般的?不过有两点倒是比较奇怪,一来是之前所说父母,小姨和姨夫,舅舅和舅母同姓且是同村的同两家,二来就是黄土高原这么个粗粝地方的小村庄竟然能生养出这么一水的俊男靓女,尤其是自己这个长孙,端的是一双剑眉星眸,眸子里黑白分明,鼻梁挺秀,双唇扁薄又红润无比,身长修八尺有余,似那谪仙落人间。父母,爷爷奶奶,姥爷姥姥,还有一干亲戚也都各有各的风骨皮相,全然不像这这个小地方穷苦人家走出来的
啊!王扶摇突然惨叫一声,打断了自己愈发飘忽的思绪,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亲爹王儒赏了自己一个脑拍:“臭小子,大家都在忙活,你小表妹都嚷嚷这要摆果盘,你一大小伙子在这发什么呆?”“得嘞老爹,我这就去给车上搬东西。”王扶摇很爽快的摸了两个桃儿出门上车,确实坐在副驾驶上继续摸鱼。“这屁孩子,懒病没救了。”王儒气笑道,正准备去和这小混蛋掰扯掰扯,却被媳妇王淮洛扯着耳朵去搬花圈。可怜风度翩翩的中年儒生,只得陪着笑脸给老婆大人忙前忙后,鞍前马下。
日已中天,东西办好,两家二十七号人浩浩荡荡的往塬上的祖坟开去,布置好一切家当,每年的墓祭是由爷爷王蛮和姥爷王器来主持的,今年轮到了爷爷王蛮,说来也怪,爷爷耄耋之年却未见身形佝偻分毫,身高两米多站在中央气势好似一尊擎天的蛮王。在经历了年复一年没什么花样的复杂仪式后,姥爷王器突然叫醒了昏昏欲睡的王扶摇,将他引上祭台。王扶摇抬头看向自己的爷爷王蛮,感觉有些不同,往日里沉默寡言像尊铁塔一样的爷爷此时脸上的神色竟十分复杂,有欣慰,有悲伤,还夹杂着一丝不甘。
王扶摇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爷爷,此刻也就收敛了一些那副疲懒的姿态,随即坐下,闭眼,按着王蛮的意思以一匹黑金绸缎自缠双眸,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啊啊啊!王扶摇大叫从炕上起身,他刚刚梦到自己走在楼道里,就是老式单元楼里的那种旧楼道,水泥地面,墙面因年久失修而脱落,还贴着许多的开锁王之类的小广告,高高的窗户。但梦里的这段楼道却好似怎么也走不完,而且每两层之间的拐角处都好像潜伏着一些不可名状的怪异,尤其是每上一层,那一层的两家对门住户的木包铁门内似乎都会穿出喃喃低语,直透心魂。他是在往下走的第二十层的拐角处突然头疼欲裂,脑内一直循环着四十家住户的低语声,似在歌颂,又似在诅咒。恍惚间看到一位宽袍大袖,身着墨绿色官服,戴高山冠,手持笔刀的少年,容貌虽尚稚嫩却已十分俊美。王扶摇恍惚间惊觉这人竟与十二岁时的自己十分相似,正要细细看去,那少年却轻轻拂袖,自己便霎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