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什么话,跟交代后事一样...”,李西屏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是小声的嘟囔两句,与日常那个大大咧咧、玩世不恭的样子大相庭径。
而此刻的林远生紧抿着嘴唇,神色逐渐凝重。欲言又止,显得极其不自然。
察觉出草堂的气氛变得凝重许多,陆斩挠挠头不敢出声。旋即一脸严肃的目不斜视,不管听不听得懂,老老实实待着就好。
“我辈修士,修的是长生大道,皆以长生久视为首要追求。然身处凡尘俗世,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仍与这方天地脱不开关联。无论修为高低,不为仙者,皆是人!脱开我这身修为,咱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罢了。”
此刻的林久章,仿佛卸下了心气,不再是那个云端上触不可及的大修行者,跟个絮絮叨叨的村庄老头一般,在家中拉家常。
“你们师兄弟俩人,与为师牵绊已是数十载。平心而论,类同父子。师父老啦,长生大道,今世怕是无望。前些年,心心念念你二人能有妻属子嗣。今日,西屏正式收小斩为徒,清晖传承不断。师父这心呐,也算是放下了。”
一番话说完,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身上的重担抽走。林久章整个人放松又惬意,枯瘦的后背轻轻靠在椅背上:“人这辈子到底图什么?反正,师父什么都不图,就盼着你们这些孩子呐,对自己好点,放过自己吧。心中,该放下的,要学会放下。”
一旁的李西屏出奇的沉默,好半晌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远生的双眼则罕见的空洞无神,显得极其迷惘。
“师父...”
“师尊...”
良久,师兄弟二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二者四目相对,又是一阵沉默以对。气氛沉闷的让陆斩有些莫名其妙,小小少年受不得如此沉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师父,要不然您先说?”
李西屏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轻声道:“师父,修行者不是常人。寿数虽说天定,但交代这些事还早的很呐。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甭操心啦。说不得哪天,您悟透了这大道,咱还能跟着您上天,瞧瞧这仙宫到底长啥样呢!”
“就是就是,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自认很会捧场的陆斩,迫不及待地赞同自家师父的话。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林久章笑着弯起了腰,一颤一颤地似乎十分开怀,眼角都泛出一滴泪花来。陆斩还没意识到话中的错处,只知道笑呵呵的跟着傻乐。
这一刻,什么大道,什么长生,什么红尘俗世,都被诸人抛诸脑后。春季的晚风徐徐穿堂而过,耳边是爽朗放肆的笑声,门口金黄色的迎春花飘飘摇摇,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陆斩笑得很畅快,时间就这样定格多好,没有烦恼和忧愁,老爹要是也在这里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