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接过丫头递来的紫铜小手炉,回身坐下,对素云道:“我看曹姑娘,是要进宫的人,让这两个孩子和她相熟些,再把她们送给咱们世子妃。世子妃以后进宫见娘娘时,带她们去,曹姑娘多少也要照抚一二。”
“太太,娘娘和世子妃,是姐妹……”
“世事难测,再者,娘娘是贵人,有什么娘娘看不到的地方。曹姑娘看在旧情份也会提醒世子妃几句。”
二太太说着,又叫大丫头打点一些礼物,准备给二老爷跟前的心腹管事,让他去和陆老爹家、范家去走动走动,
“以后佳书若是有不周全的地方,姐妹们呕气,秀云、石榴看在我的份上,也能在娘娘跟前劝解。”
素云叹服,毕竟是亲娘才能为二小姐想得这样周全了。
“苏财家的大娘,近日倒不见?”
“她病了,只好叫宝盖时常做些。好在我那小六,这几天已经去过南河百户所了。只等兵部公文到了,就正式掌印。”
二太太的嫡出儿女皆有了前程,提起来便喜气盈眉。连对庶出的七小姐,又加了三分温柔慈爱。
素云见得如此,心里有事便不敢说了。这几天,六公子时不时就来托她,想和曹夕晚见见面,再三送了些首饰金珠的礼物要转赠。素云觉得不妥,劝着六公子:“叫三喜送到她家?”
“她家没人,而且,她也不收三喜的东西,改了规矩。”
素云一听曹夕晚不收,想了想,就道:“若是衙门里有事,六公子,你正大光明过来找小晚问就好了。”
“她不收礼,怕是也不想见。”
“奴婢托句大,六哥儿放心,一则姨奶奶在,二则,奴婢我也在,没什么不好问的。小晚看在我的面上不会推托。”
素云料到,恐怕是南河百户所里有什么事摆不平。
宋卫仁不敢去找侯爷问。侯爷必要说,这点子事自己都不成,家里能指望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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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这一日,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知道了些锦衣密档里都没有的各府旧事儿,她心满意足地退下来。
她最爱听这些了。过了会子她出去逛了一圈,看了雪又回来永熙堂。
“你姨奶奶,还好?“老太太问。
“好是好,不如老太太身子健旺。”她笑嘻嘻转身,从小丫头手中端茶呈上,“老太太尝尝,范管事孝敬的新茶,这个季节可是少见的。”
今日有雪,老太太一身织金绒衣,银发间的围髻、织锦护额皆是柳莺的针线,她接了茶,笑着:“你又跑人家家里去搜东西了?可怜他只好这一口茶,藏着谁也不给,叫你看到了。你来讨我的好儿,我可没东西赏你。”
“老太太这样的见识儿,愿意和我说话,我求都求不来呢。您不知道,这是范管事从亲家家里偷的,原是柳莺他男人,从苏州回来带给他爹的,他们亲戚家眼红,偷了就跑。周大管事天天哭呢。”
老太太大笑不已:“……你这孩子,就可惜了,小时候遭了事。性子别扭了些。”
曹夕晚笑着,她知道老太太在说什么。
勋府多半是开国功臣,武官出身,但侯爷是喜欢读书的,她便也知道几句。
自古道,忠臣出于孝子之门。又说夫妻之义,本是君臣之理。
夫是君,妻是臣。
她和爹娘闹别扭,是个不孝女,对着侯爷就少了君臣之义。更不要说夫妻之理了。
曹夕晚心里有数,恐怕依老太太看,便是做妾,她都不太懂规矩。以往老太太因为她姓曹,她爹是大爷房里的人。便睁一眼闭一眼想给她个体面,现在有了太太楼淑鸾,一比就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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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午睡,她打着伞照例出来逛,往周姨奶奶这边的路,上面的雪都被她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