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能在闹市区开个茶楼,肯定也是有些手段眼界的。一见士孙瑞来了,连忙迎上去,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听。看他的样子,应该跟士孙瑞认识。不过后者却不理他,径直走到卫仲道面前,行了一礼道:“卫公子,你没受伤吧。”
他的这表情和语气,明显只是例行公事。但卫公子显然不如此认为,一见来了撑腰的,他上前一步,指着那老板喝道:“士将军来得正好,这家黑店恃强凌弱,殴打皇亲,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到底是不是恃强凌弱,士孙瑞自然心里有数。他连董卓都不买账,自然不会听卫公子的一面之词,只是道:“公子受惊了,来人,送公子回驿馆休息。”
卫仲道不依,仍是骂骂咧咧。士孙瑞也不管他,挥了挥手,几个五大三粗的禁卫上前,架起卫仲道就往楼下拖。楼下又是好一阵乱,卫仲道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你们等着,等我上报皇上,有你们好看……”
“……早晚要把这破楼拆了……”
“我们河东卫家可不是谁都能欺凌的……”
……
经此一闹,客人早跑了个精光,刘毅,徐晃也没了心情。两人朝士孙瑞走去,刘毅先行一礼:“士将军!”
士孙瑞是执金吾,是秩两千石的将军,而北军中候虽有实权,但却仅有秩六百石而已,两者整整差了两级。至于“奋威将军”,也只是的杂牌将军头衔,在这禁军头头面前,分量也是远远不够。
“刘将军,是你啊?”
一见两人,士孙瑞显然十分意外。他向徐晃点了下头,上下打量了刘毅一番,砸吧下嘴道:“刘将军倒是好兴致……”
这话有许多未竟之意,刘毅一时间也揣摩不透对方心思,正待告退,士孙瑞看了看四周:“刘将军方便么?”
此时楼上客人早走了个精光,茶楼老板带着一众属下,眼巴巴的望着这边,显然是巴不得这群禁军早些离开,也好重新开张。
刘毅点了点头:“士将军有事么?”
士孙瑞又看了四周一眼,也不多说:“我们下去说。”
士孙瑞带来的人不少,刚才着一批属下“送”卫仲道回驿馆了,现在还有六七个,一大群人从茶楼里鱼贯而出。他又将其余等人挥退了,然后看了徐晃一眼:“刘将军,走走吧。”
徐晃知机,连忙道:“将军,那我先过去和几位禁军的弟兄唠嗑唠嗑。”
眼见徐晃也走远了,士孙瑞才转过身,不急不缓的朝前而行。刘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可走了老长一截路,士孙瑞仍是闷不着声,这样刘毅大为纳闷,忍不住道;“士将军?”
士孙瑞转过头,看了刘毅一眼,半晌才道:“刘将军从西凉之地远道而来,在洛阳可还习惯?”
这话一出口,刘毅更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以为士孙瑞叫住自己,有极重要的事,可对方吭哧半天,却成了嘘寒问暖。士孙瑞一向铁面示人,是保皇派的代表人物,和西凉军极不对付。如果说对方关心自己,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摸不准对方用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双方毕竟隔了一层,只是道:“劳士将军挂怀,还好。”
士孙瑞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向前走去。
已是深秋,北方不但天寒,白天也短。现在雨倒是停了,但黑云当头,天色仍不见好转。路边有些商铺已陆续开始打烊。又走了一程,刘毅道:“士将军,一会可要宵禁了。”
士孙瑞望了望天,深深叹了口气:“是啊,天要黑了,一会又得忙了。”
他这口气叹得极长,尽显疲惫。刘毅听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禁军是洛阳宵禁的执行人,士孙瑞做为执金吾,是禁军最高长官,这里面的责任,最终也得落在他身上,但大汉千疮百孔,国事蜩螗,两股势力在洛阳对峙,打得天翻地覆,说是决定汉庭走向也不为过。这宵禁,似乎也沦为小道,可有可无了。